“奶奶,是金钏……二太太跟前的金钏来院子里寻您,说是二太太忽的就病重了,还吐了血,眼瞧着竟是有些不好了。又说二太太昏迷之前挣扎着让人唤您过去,还叮嘱暂且先瞒着老太太。”
平儿一脸的为难,可有些话她又不得不说出来。
其实,以平儿的心性,在最初听闻消息的惊讶后,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可因着金钏叮嘱她万万不可让贾母知晓,她却很是为难。瞒着贾母自是不难,难就难在,事发后又当如何收场?倘若王夫人熬过了这一劫,那一切好说。可万一王夫人就这么去了,纵然有一千一万个理由,王熙凤都难逃被苛责的命运。甚至以二房诸人素来的德行,极有可能将一切责任皆归咎到王熙凤身上,自个儿则轻松脱罪。
忠心耿耿的平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眼前,在听闻王熙凤同贾母在一块儿时,平儿决定拼一把,直接将事儿捅破。即便王夫人大好了,想要追究责任,大不了由她顶着。只要能护住自家主子,就算被狠狠责罚一番,又如何?
抱着这样的想法,平儿匆匆赶到梨香院,当着贾母的面表演了一出欲言又止的戏码,成功的让贾母上钩,并将事儿一一道明。
“太太她如今是怎么个情形?”王熙凤愣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过神来。虽说她早已打定主意,今生今世定不会放过王夫人。可问题是,一来她还不曾动手,二来如今这时候也不对。哪怕前些日子,王熙凤给二房寻了不少麻烦,可没有一样是能够危机到生命的。
“回奶奶的话,金钏并不曾详细说明。只是催促让奶奶快些往荣禧堂去。”平儿满脸的忧愁,就仿佛真的极为担忧王夫人一般。
“那……”王熙凤极快的瞧了一眼满脸震惊的贾母,生怕贾母年岁大了经不起惊吓,赶忙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只强笑着安抚道,“老祖宗您也无需太过于担忧了,太太是个有福之人,定不会出事的。倒是您……宝妹妹,可否帮姐姐一个忙,陪老太太说说话,我恐太太那儿是真的遇到□□烦了。”
宝钗刚要开口应下,却被贾母拦了下来,道:“凤哥儿你尽管忙去罢,我这儿无妨的。你只记得,一旦有了新消息,定要立刻派人支会我一声。”
王熙凤忙不迭的答应了,又拿眼瞧了瞧薛家母女二人,扫了一眼跟随贾母的诸多丫鬟婆子,心头略略松了一些,才道:“那老祖宗您先歇会儿,我先告退了。”
一旁的薛姨妈面露迟疑之色,有心想跟随王熙凤一道儿往荣禧堂去瞧瞧情况,又恐这是荣国府的家务事,外人不太好干涉。几番犹豫下来,王熙凤早已快步走出了梨香院,薛姨妈只得在心头叹息一声,转而同贾母说起了话。
却说王熙凤也不曾带其他的丫鬟婆子,只让平儿和紫鹃跟随其后。平儿瞧着四下无人,不等王熙凤发问,就脆生生的回道:“奶奶,这事儿同珠大奶奶和三姑娘有关。”
“说具体点儿。”
“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平儿边回忆边道,“金钏同我说,今个儿早些时候,三姑娘忽的冲进了荣禧堂,直奔二太太房里,二话不说就跪下磕头。当时,金钏并不在房里,是另几个大丫鬟在旁伺候着的。待金钏赶回来后,珠大奶奶也跟着来了,也不曾劝着拦着一些,竟是同三姑娘一道儿跪在二太太跟前哭天抹泪的。再后来,二太太动了怒痛骂起来,也不知怎的,骂着骂着,二太太就倒了下去。金钏说她当时都快吓死了,赶忙上前搀扶,却见二太太已经吐了血,强撑着的说道‘去寻凤哥儿,瞒着老太太’。之后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王熙凤脚步微微一顿,面上露出了怔怔的神情。好一会儿,才像是忽的想起了甚么一般,再度抬腿往荣禧堂走去。
梨香院离荣禧堂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好在这次没有了脚程极慢的贾母拖累,只片刻工夫,王熙凤就带着俩丫鬟赶来了。
此时的荣禧堂虽尚不至于乱成一锅粥,可眼瞧着主心骨倒了,所有的丫鬟婆子面上都带着极为明显的慌乱,及至见着了王熙凤,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只是王熙凤却并不曾理会那些丫鬟婆子,而是径自往王夫人房里走去。不想,才走到过堂,就远远的瞧见外头跪了两个人。走近一看,才愕然的发觉,这俩不是旁人,正是平儿口中的罪魁祸首李纨、探春。登时,王熙凤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了。
“这是何意?三妹妹也罢了,本就年纪小不懂事。珠大嫂子又是再闹甚么幺蛾子,只跪着,竟不往里头伺候着?”
李纨抬头望了王熙凤一眼,面上俱是痛苦和绝望的神情,间或还掺杂着一丝悔不当初。至于探春,却是至始至终都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罢了,你们爱跪就跪着罢!”王熙凤已从平儿处得知了大致情况,虽如今尚不曾下定论,可显然她也是懒得同罪魁祸首一般见识的。
将嫡母(婆母)气得吐血到底,这俩也不是甚么好货。
只是王熙凤还是小瞧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她亲眼瞧见躺在床榻上的王夫人时,整个人都懵了。王熙凤万万没想到,王夫人的情况竟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饶是有心理准备,乍一看到如此这般面无血色无声无息的王夫人,还是被唬了一大跳,甚至产生了一种伸手去探鼻息的冲动。
定了定神,王熙凤向屋内的众丫鬟婆子道:“大夫呢?不不,直接拿了大老爷的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