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领着迎春,平儿带着大小丫鬟并几个大包裹及铺盖被褥等人,一行人并不直接往大房所在的东院子里去,而是先到了王熙凤的院子。
“好妹妹,你是琏二爷唯一的妹子,本合该跟着咱们过。只头两年,我刚嫁过来时暂且不说,单是我那巧姐原先身子骨也有些不大妥当,又刚接手府中的一应事务,实在是忙着脚不沾地,一时没顾得上你。好在,如今也不算晚。”自是不晚的,只要迎春一日没同那中山狼定下来,便不算晚。
迎春虽不知晓王熙凤内心所想,却也欢喜被家人所惦记。便是这个家人只是自己的嫂子,而非血脉至亲……也是好的。只因迎春素来不善言辞,唯有红着眼一脸期盼看着王熙凤,却并没有言语。
王熙凤恐引她伤感,略一思量,索性先领着她往东屋走去:“旁的事儿暂且不论,我先领你去看看你侄女。你是不知晓,原先你那侄女身子骨不大利索,我和你哥担忧得跟什么似的,好在先头我娘家的远亲过来瞧我,给她取了个好名讳压着,倒是让她越发好了。来,瞧瞧。”
东屋里,唐嬷嬷听着外头的说话声,忙抱着巧姐往外头来。如今,天气也愈发转暖了,巧姐身子骨好转,且又长了些胖了些。这贾琏和王熙凤俱是格外出众的相貌,原先巧姐病弱之时看得不大分明,待养好了身子骨一看,却真真是美人坯子。
“巧姐,可曾想娘了?这是你姑姑,唤一声。”王熙凤本就拿这个女儿当心尖尖上的肉,这些日子,纵是再忙碌,她也不忘每日里同女儿说话玩闹。如今巧姐也有八个月大小了,却是不曾学说话,倒也会认人了,瞧见王熙凤便整个人笑呵呵的往她怀里扑,却是没理迎春。
迎春自不会同巧姐生气,看着同王熙凤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巧姐,又听着王熙凤说的那话,只觉得心头暖烘烘的,思忖着有这般嫂子有这样的侄女,便是没的父母疼又如何?当下,便全盘接受了王熙凤方才的托词,将这些年的冷落尽数抛到了脑后。
王熙凤从唐嬷嬷怀里接过了巧姐,余光却瞄着迎春。想那王熙凤是何等通透之人,迎春虽心中自有沟壑,然到底年岁小了些,如今心里头想着什么竟全露在了面上,让王熙凤瞧了个真切。
早先,在决定救下迎春之时,王熙凤便已打算好了。前世,她同迎春的交情并不深,甚至还比不上宝玉房里的大丫鬟袭人,这其中当然也有迎春木讷的缘故,然更多的却是王熙凤真没将这个小姑子放在眼里。重生一遭,虽说打定主意要救人,可王熙凤却仍改不了本性,所做一切皆为了自己的小家。只盘算着,若迎春此人确是上佳的,那便用心为她择一门好亲事,奉上厚厚的嫁妆将人风风光光的送出门子。可若迎春品性不佳,王熙凤也不会再将人推回去,回头寻摸一门过得去亲事,左右什么人家都比那中山狼好!
及至如今看来,似乎迎春还真是个纯善之人,如此……倒也不错。
思及此,王熙凤面上的笑容更甚了:“来,咱们先往堂屋里坐。平儿,让人送上茶点,我要同迎春好生说会子话。”说罢,王熙凤便抱着巧姐往堂屋走去,迎春并唐嬷嬷忙跟了上去。
不多会儿,茶点便送了上来,俱是上佳的。
迎春得了王熙凤的相让,先是掂了块点心尝,又喝了口茶水,待放下茶盏却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哟,这好端端的,怎的了?好妹子,有甚委屈你直接告诉嫂子,嫂子我旁的不能,单如今这家还是我当着,帮妹子出口气倒容易得很。”王熙凤其实很清楚迎春为何这般,却也不点破,只是说笑般的开解迎春。
“没……嫂子自是极好的,迎春只怕无福消受。”
“这话说的。”王熙凤一面逗弄着怀里的巧姐,一面仿若想起了什么一般,略有些出神的道,“说起来,你嫂子我年幼时候过得也不怎么好,父母早逝,唯一嫡亲的哥哥是个不像话的,叔婶倒是待我不薄,却哪有亲生父母来得好?幸而我也是个有福的,得姑母做媒,为我寻了门好亲事。如今一切都好,只盼着能早日为琏二爷生下一子,好传承血脉。”
迎春怔怔的望着王熙凤,就好似头一次认识她一般。
说起来,迎春认识王熙凤的时日可不算短了,只因迎春并不得大房看重,王熙凤平日也确是忙碌得很,便是后来她常待在二房这儿,也日日都同迎春见面,姑嫂俩人却仍同陌生人一般。
“怎的,看傻了?啧啧,我倒是知晓自个儿天生丽质难自弃,无论是老祖宗太太她们,还是你哥哥,平日里都没少夸赞我,却是不知连妹子你也如此……怪不好意思的。”
“噗嗤,奶奶居然还会不好意思?”平儿待众人回了院子后,先命人将迎春的行囊暂时安置在偏厢房中,后又想派人往东院里传话,旋即又想着小丫鬟终有些不妥当,遂亲自往东院里跑了一趟。结果,刚打算同王熙凤说这事儿,脚才踏入门槛,便听得王熙凤的自夸,登时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熙凤没好气的向平儿瞪了一眼:“方还唤你呢,一个眼错不见就没影儿了。说说,你往哪儿去了?”
“奶奶,我的好奶奶,我能往哪儿去?”平儿快走几步,及至王熙凤跟前,才笑着讨饶,“这不是往东院里回话去了,大太太得知奶奶您真的将二姑娘要回来了,喜得直念佛。还道,终究是凤哥儿能耐,旁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