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流言蜚语比一切武器都要来得可怕,那可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倘若搁在往日里,一旦街头巷尾传出了有关荣国府的流言,哪怕仅仅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自有人出面撇清。这倒不是荣国府一家独大,而是富贵人家惯常用的招数。
可谁能想到,一夕之间,流言漫天不说,且还是一面倒的将脏水泼到了贾政身上,甚至还闹到了金銮殿上。
说句实话,连始作俑者都不曾料到。
荣国府,荣庆堂内,贾母已服了汤药,安然睡去。说来也真是应了那句福兮祸兮。倘若贾母先前不曾中风瘫痪,此时的她必然会听到外头的风声,真若是让她知晓贾政如今处于那等风口浪尖,只怕就不单单是中风了,一下子闭过气就此殁了,也是极为有可能的。而如今,正是因为她中风了,以至于外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甭管是荣国府仅剩下的主子们,还是丫鬟婆子们,皆没人敢将消息递给她,自然而然的,被蒙在鼓里的贾母得以安心养病。
可有人却是忧心忡忡。
“鸳鸯姐姐,你还在担心甚么?一切不都是照着咱们的计划来的吗?”
“紫鹃……”
耳房里,鸳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相较而言,坐在她身畔的紫鹃却是一脸的坦然,俩人此时的状态比起先前却是正好调转了个个儿。也是,以往的鸳鸯可是贾母跟前的大红人,连主子们都要予她三分面子。可如今,贾母倒了,荣国府眼看就要败了,让她如何能松快得起来?
“虽说这事儿的后续是有些出乎咱们的意料,可有一点总是真的罢?二太太也进去了,还被冠上了不孝的罪名。如今的荣国府,也就只剩下这几位主子了。珠大奶奶被吓破了胆儿,兰哥儿又年幼无知,三姑娘倒是能耐得很,可惜她一来还需再在西院待一年时间,二来也欠着我家奶奶一份人情,纵是往后出来了,也不敢同鸳鸯姐姐叫板。至于宝二爷,想来鸳鸯姐姐有的是法子罢?”
紫鹃笑得很平和,就仿佛她只是在跟鸳鸯聊着时下最新潮的花样子。不过,对于她而言,的确是无所谓了。虽说她得到的命令是将脏水往王夫人身上泼,可如今蔓延到了贾政身上,又与她有甚么关系呢?
……左右都不是甚么好东西!
“紫鹃妹妹,看在咱们从小一道儿长大的份上,你就给句实在话罢!老太太如今病着,说句难听点儿的,还不知晓甚么时候撇下咱们走了,到时候,紫鹃妹妹你觉得宝二爷能撑起这个家吗?”鸳鸯急得几乎要掉眼泪,她是想将王夫人弄走,可她却从未想过,会因此牵连到贾政身上。
按着鸳鸯先前的打算,王夫人是必须要离开的。理由很简单,她是卖了身的奴才,而王夫人却是主子。这以往,贾母安好之时,她这个贾母跟前一等一的大红人,自然走到哪儿都有人予她脸面。可如今贾母都倒了,她就算往日再得意,说白了还不是一张卖身契就能解决了她?也是因着这个缘由,她一直不敢跟王夫人呛声。最初,王夫人寻了一些明显糊弄她的借口,硬是从她手里拿走了好些银钱,她不也一样无可奈何吗?想说不给,若真惹恼了王夫人,人家直接砸了库房她又能如何是好?可若是给了,今个儿给一笔,明个儿给一注,长年累月的积攒在一起,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更可怕的是,王夫人就像是一个喂不饱的蛀虫,她一次次的松手,王夫人就一次次伸手,且愈发过分愈发贪婪!
其实,早在三五次后,鸳鸯就已经想明白了,她和王夫人之间的博弈,是绝不可能获胜的。区别只在于,她若是服软,就一点一定的将贾母的体己钱慢慢搬空,等到甚么都没了,估摸着她的小命也到底了。可若是她不愿服软,单是先前拿走的那些银钱,就足以让王夫人做文章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家中丫鬟贪墨主子钱财,无论主子将她转手发卖,还是送官流放,甚至直接乱棍打死了,她又能有甚么法子?
也因此,她早早的打算妥当了,可谁曾想仍是出了岔子!
“鸳鸯姐姐,正如你说的那般,看在咱们打小一道儿长大的份上,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其实,你如今的处境跟当初珠大奶奶是何其相似。我呀,也奉劝姐姐一句,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别再左右为难摇摆不定了。这人呢,跟外头的西洋钟不一样,摆来摆去的,一个动得不好,只怕是两边都不讨好。亦如当年,老太太将我予了琏二奶奶,自此我便是奶奶跟前的人了,与老太太再无任何瓜葛。”
紫鹃笑着看向鸳鸯,其实同样作为被贾母调|教出来的丫鬟们,最美的当属宝玉跟前的晴雯,再往下则是一批虽也美貌却不算特别出挑的女子,如原跟着王熙凤的平儿,如今的紫鹃,还有宝玉的大丫鬟袭人,湘云跟前的翠缕,各个模样都算不错,却没有晴雯那般夺目。而鸳鸯,却只能算是中等往下的。
鸳鸯之美,在于其气质,更在于其聪慧和忠心,是属于那种一眼看过去并不觉得有甚么,却越看越觉得耐看之人。同样的,这样的人一般都会有一颗玲珑心肝。
“你倒是有福了,我的将来还不知道落在何处呢。”鸳鸯定了定神,然嘴角却仍有些往下耷拉着。其实,很多事情她看得比紫鹃更明白,却因为身在其中,有时候即便看透了,也只能装糊涂。
“怎么会呢?老太太平素最为看重鸳鸯姐姐,哪里会不给姐姐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