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王熙凤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哪个还敢再劝?平儿好说歹说,哄了许久才总算让王熙凤再度展了笑颜。岂料待刘姥姥带着板儿饭罢回来后,王熙凤又有了新打算。
“老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若不嫌弃的话,便去我那儿坐坐?我膝下唯有一女,也不知怎的时常病着。我年轻不经事,这又是我头个孩子,还盼着老人家经的事儿多,回头帮我瞧瞧,也好拿个主意。”
刘姥姥原被先前王熙凤的冷脸和气势所惊着,待饱食的一餐后,就已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又见王熙凤笑脸盈盈的说着这些话,更是将先前之事彻底抛到了脑后,又怎会开口拒绝?当下,便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王熙凤又让周瑞家的去回王夫人,只道若是王夫人还要见见老亲,便差人往她院子里去唤。若是忙着呢,倒也无妨,左右都是亲眷,便是这回没见着,大不了等下回一并见了便是。周瑞家的自也是满口子应下,心里倒是同王熙凤想的差不多,这王夫人若真想见,早就该过来了,及至如今,怕是根本就没将这门远亲放在心上,遂冲着刘姥姥点了点头,便先行退下了。
却说王熙凤,亲带着刘姥姥祖孙俩往院子里去,倒是让平儿诧异不已。只因着先前王熙凤已发了一通真火,别说只这点儿小事,便是这会儿王熙凤真要做幺,平儿也绝不敢多话。
没多会儿,一行人便回了院子,可巧的是,贾琏也在内里。
王熙凤也没同屋里的贾琏打招呼,径自带着刘姥姥往东屋里去,想着待会儿还有正事要说,便叮嘱平儿带着板儿玩,左右不过是五六岁的伢子,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拿些好吃好喝哄着倒也不难。
东屋里,瞧见王熙凤进来,唐嬷嬷忙上前行礼,两个小丫鬟瞧见了,也赶忙往茶水间奔去。
“老人家过来看罢,这便是我那小儿。”
刘姥姥听王熙凤这么说,忙拿眼看大姐儿。这会儿,大姐儿刚喝了奶,又吃了少许辅食,正安静的坐在床榻上拨弄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布老虎。眼见有人往自己跟前走来,稍稍提了点儿精神,可看着却仍有些迷迷瞪瞪的,也不知是到了时候困倦了,还是原就这般羸弱。
“这姐儿长得真真标致。”刘姥姥先赞了一句,又想起了尚在家中的外孙女儿,当下忍不住比较了起来,“姑奶奶您不晓得,我除了板儿外,家里头还有个年岁同您这姐儿差不多的外孙女儿。啧啧,年岁倒是差不多,长相气度就不成了。我那外孙女儿唤作青儿,最最淘气得很,才将将生出来一年多,也不知道在炕头上跌了几跤了,气得我有时急了就拿鞋板子抽她的屁股蛋子。”
一旁的唐嬷嬷听刘姥姥这般粗鄙的说辞,眼睛都瞪直了,有心提醒一二,可无奈她本就是因着忠心和稳重才得了王熙凤的青睐,论口才怕是院子里随便哪个小丫鬟都说不过。
倒是王熙凤,听了这话非但没丝毫生气的模样,反倒是笑得花枝乱颤:“我倒是不奢求长相气度的,只盼着大姐儿身子骨康健,无病无灾的过一辈子。”又道,“我想起来了,大姐儿还没个名字。干脆,老人家给想个?一则借借你的寿,二则你们是庄稼人,不怕你恼,到底贫苦些也能压得住她。”
刘姥姥忙不迭的表示自己不恼,又问了大姐儿的生辰。王熙凤照实说了,便见到刘姥姥掰着手指头好生盘算了一会儿,才道:“七月初七乞巧节,倒是巧了……巧,倒不如干脆作巧哥儿,也算是‘以毒攻毒,以火攻火’。要是姑奶奶真依了我这名字,她定能长命百岁,便是一时有那不遂心的事儿,也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应了这个‘巧’字。”
王熙凤打从刘姥姥说出‘巧’字,这心里头就砰砰直跳。其实,若单只是个名字,她自个儿取了也罢,怕只怕她想的不算数,反倒是害了大姐儿。又担心重生改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若只影响了她自个儿倒是无妨,凡涉及到大姐儿,却是慎之又慎,唯恐出了一丁点儿的差错。
及至大姐儿的名讳尘埃落定,王熙凤才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面上的笑意是遮也遮不住:“托老人家的福,只保佑她应了你的话就好。”又伸手将终有了名讳的巧姐抱在了怀里,让她冲着刘姥姥作揖,“老人家,先前您不是道板儿是我侄儿?我想着,索性咱们认了干亲可好?虽说本就是亲眷,可到底远了些,让我家巧姐也同你家的板儿青儿一样,唤您作姥姥,您瞧如何?”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原见王熙凤这般和善,已经让刘姥姥心怀感激了,又听着让取名,倒也壮着胆子给想了个。可这会儿提到了干亲,却让刘姥姥彻底慌了神。
“有甚使不得的?您老人家辈数原就比我高,我这姐儿同板儿也确是同辈,唤声姥姥自然是使得的。”
“这……”
“老人家莫不是嫌弃我家姐儿,这才不愿?”王熙凤一眼便看出刘姥姥并非不愿,而仅仅是踟蹰罢了,当下便拿话激她。
刘姥姥本就对王熙凤敬畏颇深,经了这几个时辰的相处,更是平添了许多好感,一听这话哪里还会有迟疑,忙摆手解释着:“不不,怎么会不愿……只怕我没这个福分。”
“既不是不愿,那我就当是答应了。”王熙凤只当没听到后头那句,转而吩咐下人准备认干亲的物件,想着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索性让人安置刘姥姥祖孙俩住下,又保证明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