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首先喊出声的不是何莲儿,而是身边那个少年。
何莲儿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险险将他那声呼喊压回了嗓子眼。开玩笑,她虽然才十三岁,可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可以订亲的年纪了。若是让人看到她跟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一起在床上躺了一下午,以这个年代的保守程度,她还要不要继续做人啦?
那少年惊慌不定地看着她半晌,似乎得出了一个很可笑的结论,眼神渐至轻蔑。
何莲儿才不管他怎么想,只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喂,我等下放开你,你别叫。不管你信不信,今日之事我也是无辜的,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从此各走各路。”她刚才已经查看过了,自己跟这少年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显然没发生什么事。她翻了个白眼,暗想这少年看来也不过比自己这身子大上一点的样子,两个小孩子罢了,哪能发生什么事?至于她好好在偏厅喝茶吃点心,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情形,她还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清楚。看这少年也是满脸莫名的样子,显然也不知情。
少年飞快点了下头。
何莲儿放开他,起身跳下床,摸了摸胸口,还好那包点心还在。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在这种情况下先担心的不是自己清誉,而是一包点心的人,恐怕这大宋朝天下只她何莲儿一人了吧?
正要开门出去,门外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何莲儿冲那少年使了个眼色,那少年会意,便继续躺在床上装睡。
何莲儿随手抄起门闩,闪身躲在门后。
房门吱呀一声开启,屋内光线幽暗,只看到一个小丫头鬼鬼祟祟走进来,冲着床榻方向东张西望了一番。
何莲儿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抓过来,拿木栓子抵住她脖颈,顺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虽瘦弱,可常年在地里劳作,力气自然比吴府里娇生惯养的小丫头要大的多。那丫头年纪与她差不多,胆子却极小,这下子便被吓着了,呜呜地挣扎。
何莲儿在她耳边警告:“别出声!”又恐吓了几句,那小丫头才战战兢兢老实下来。
床榻上那少年三两步走过来,显然也看出些蹊跷,便低声喝问那丫头:“说!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便是你带了我过来歇息。怎生床榻上会多个人?!”
那丫头被捂住了嘴,只一径掉眼泪,却什么话都不肯说。
那少年恼了,“你要再不说,我现在就去找吴叔叔,让他将你卖给人伢子去!”
那丫头拼命摇头。
何莲儿看火候差不多了,松开手。
那丫头扑通一声跪下,才抽抽噎噎说出原委来。
原来这丫头名叫兰香,是吴三小姐的贴身侍婢。正是听了吴三小姐的吩咐,将这少年引到这里来的。而这少年,正是今日与其父苏老爷一起来吴府做客的苏家小少爷。他今日坐席,被多灌了几杯酒,有些乏。吴家老爷便让人带了他下来休息,谁知竟误打误撞被带到了吴三小姐的闺房。
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原是吴家老爷的原配夫人秦氏,吴三小姐为她幺女,自来很得秦夫人宠爱。谁成想秦夫人身子自年前开始不好了,许多事有心无力,府中诸多杂物便渐渐落到了大少奶奶江氏手里。
秦夫人从前强势,这大少奶奶江氏娘家无甚权势,又没给吴家生下个一儿半女,便不为秦夫人所喜。吴三小姐仗着门第家事,也很看不起她,名里暗里地给这个大嫂使了不少绊子。
这江氏自进门以来受了不少苦,却是个有心计的,往日里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能隐忍着笑脸相迎。又因处事颇有手腕,八面玲珑,暗地里邀买了不少人心。眼见着秦夫人卧病,再也当不起这家了,江氏便顺理成章夺了权,更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发泄在自家小姑子身上。挑唆了她夫君吴大少爷,要为着吴家的生意将吴三小姐订亲给府城金家的老爷做填房。
那金老爷今年都五十了,做吴三小姐的祖父绰绰有余。吴三小姐得了消息,自是不肯的,寻死觅活地闹到吴老爷跟前。谁知吴老爷重男轻女得厉害,为了家族利益并不把这个女儿的终生幸福放在眼里。
秦夫人无奈,可惜她已势微,不是江氏的对手了。便心生一计,找了个瞎眼先生给吴三小姐断命,说她命里有劫,会牵连家里,必须送到庵子里清心静修两年方可化解。没成想这吴三小姐锦衣玉食惯了,不能体会秦夫人苦心,哪里肯去庵子里粗茶淡饭地过活?那江氏又不是个好蒙混的,竟反过来买通了那瞎眼先生,可寻摸出这么个替身出家的法子敷衍。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听到这里,何莲儿咬牙切齿地想。
又听兰香继续说,这吴三小姐没了倚仗,又偶然遇见这苏家小少爷,见他少年俊朗,便心生好感,告知了秦夫人。那秦夫人也是满意,又以多年夫妻之情作胁,逼迫吴老爷答应今日请苏老爷及苏小公子来,替女儿向苏家提亲。那吴三小姐怕再出意外,竟自作主张想出这么个蠢办法,想要釜底抽薪,让这门婚事板上钉钉。
若被人发现他偷摸进了吴家小姐闺房,破坏人家小姐名节,他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非娶了她不可。那苏少爷想着,脸色越发黑沉下来。
何莲儿暗暗乍舌,谁说古代闺秀知书达理、安守本分的?这吴三小姐不要太开放哦!
可她眼神一晃,又觉出不对。如果是自己走错地方误闯了进来,那么只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