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莲儿没发现他的异样,见他醒过来,松了一口气。自己拼了命救人,总算没白忙活一场。
不由以大人的口气质问道:“你咋回事儿?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出了这么大意外,差点淹死!小孩子家家的,在哪里玩儿不好?非跑这深水池子来!要真出点啥事儿,你爹娘不得心疼死!”
那少年被她老气横秋一顿训斥,脸色就不好看了,连感激的话都咽回去,不服气地反驳道:“你还不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小丫头呐!你咋就能上这深水池子来!”
何莲儿眼珠子一转,暗道糟糕,刚才一时气急,都快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怎么就上赶着教训起人来?心里这么想,面上是半分怯都露不得的,便一挑眉,不客气道:“小丫头怎么了?论水性,你有俺好吗?论机敏,你比得上俺一半吗?今日要不是俺,你小子早去阎王殿报道去了,还能在这儿跟俺拌嘴?你别不识好歹啊!”
“你…!”少年一噎声,被她一顿抢白,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憋得一张脸越发红了。
原来他今日跟伙伴们捅了马蜂窝以后,跑到溪水中躲避。过了好一会儿,待到马蜂散尽了,
大家才敢探出头来。
虽然那群小子们个个都被马蜂蜇了好几下,狼狈不堪,谁也没脸笑话谁,但到底都是野惯了的,也不以为意,就在水中又打起水仗玩闹起来。
不知是谁提起刚才比试打弹弓的那事儿来,谁也不服气谁,就又争辩起来。便有那好事的小子撺掇着要再比试游水,必要分出个上下高低来。他被人一怂恿,也答应了。
谁知下水后一阵埋头猛游,等回过神来,竟离原来的地方差出老远,身边也不见了其他人。他一时精疲力竭,加之脚上抽筋,这才差点没命。
想来,背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后怕不已。
何莲儿见打击地他也够了,不由又心软下来。怎么说这小子也不算多大的坏人,顶多年少气盛调皮一些。前世自家那沸闹顶天的表弟不也是这般德行?便招呼:“俺看你衣裳都湿透了,回家定然要被你爹娘责骂的。不如这样,俺家离这不远,你要不嫌弃,就上俺家待会儿。俺帮你把衣服洗了,晾晾你再穿?”
这话倒是戳到了他的心病。他上头有个哥哥,就是五岁那年掉进水缸淹死的,爹娘伤心不已,以致为了怕他遇水出意外,自小到大耳提面命、严令禁止他碰水。可他年少不知轻重,平日里在家又被宠得无法无天,只顾敷衍,竟也没真正讲这些警告放在心里。七岁时就偷偷跟着玩伴们去池子水塘里学游水。又仗着泳技好,哪里的水域都敢下脚。今日出了这样的意外,若是湿漉漉地回去,被爹娘瞧出些什么端倪来,他自己被阿爹打一顿也算了,就怕吓得他娘有个好歹。
他的脸色变了几变,又觉得若真跟了何莲儿回她家去,便是向她服软,终究拉不下脸来。“哼…”一梗脖子,转头看也不看她。
何莲儿见他这样,显然还在为刚才自己教训他的事儿耿耿于怀。“好心没好报!”她翻了个白眼,也不去理他。自带了何梅儿收拾收拾,将那条大鱼带上,便要回家。
走出不老远,就听背后传来那少年急切的声音:“喂…!”
“干吗?”何莲儿嘴角带着笑,也不回头,装作不耐烦地问。
少年踌躇了一下,也不说话。
臭小子,这个时候还摆什么谱?何莲儿腹诽了他几句,又威胁:“你再不说话俺可就走啦!”
何梅儿看看何莲儿,又看看那少年,便拉拉自家二姐衣袖。
何莲儿知道这个小妹心软,是在替那少年求情呢,也不生气了,对何梅儿狡黠地眨眨眼。
小梅会意,见何莲儿先走了,便蹦蹦跳跳跑到少年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说:“小哥哥,你就上咱们家去坐坐吧,咱们家不远的。你看,就在那边。”她说着,往自己家的方向指一指:“就在那棵槐花树下面。俺二姐说了,晚上要做蜂蜜烤鱼给咱们吃呢,你也跟咱一道去吧!咱家好久没来客人了……”
她年纪小,又生的十分可爱。那少年得了台阶,也不忍心再拂一个小妹子的好意,当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牵着何梅儿的手乖乖跟她回家去。
何莲儿已换了身干衣裳,正在自家院子杀鱼,见他来了,也没多说什么,自去屋子里拿了一套她爹的旧衣衫递给那少年,又向屋子里一指:“去那里换!”
那少年嗫喏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却见何莲儿一手拿着刀,一手抓着鱼,三两下就将那原本活蹦乱跳的鱼给开膛破腹了,手段那叫一老道,不由乍舌。
“我叫景年,我爹娘都喊我小景。我爹是林场的景把头。”那少年在进屋前顿了顿脚步,忽然说。
何莲儿没理会他,继续忙手里的活计。倒是何梅儿“哦”了一声,奶声奶气地喊他:“景哥哥……”
景年换了衣裳出来,何莲儿正在腌梅子,何梅儿便快手快脚将衣裳接过去,用皂角仔细地洗净了,赶忙给他晾上。这时候太阳还高挂着,不出两个时辰,应该就能干了。
看她姐儿俩都忙活着,景年倒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便想凑过去帮忙。
“不用,俺快洗好了,仔细别把小哥哥的衣裳又弄湿了。”小梅拒绝,“不如你去帮帮我二姐吧。”
景年摸摸鼻子,只能以龟速挪到何莲儿身边,拉拉她衣袖,“喂,我来帮你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