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有几分尴尬的笑了笑,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试图缓解目前的气氛。随后他才继续说道:“小袁公子,老夫一把岁数,自然不会拿这么重大的事情开玩笑。当然,要说说话的场合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但老夫还得再次强调,事情确实到了很重要的关头,小袁公子是什么心态如今必须趁早有一个表态。哪怕小袁公子真心想要淡然政坛也无不可,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局。”
袁肃看了张謇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四先生,我倒是很奇怪,你究竟是从哪里得知这些消息?为什么如此肯定我与南方革命党人有联系。”
张謇微笑着说道:“老夫实在不想兜圈子,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实不相瞒,告诉老夫这个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小袁公子见过面的中华革命党成员胡毅生。”
听到这里,袁肃知道算是没有办法再装下去了,他故意让脸色显得很凝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最终欲言又止。他现在不仅可以确定张謇是北洋内部反袁势力的人,更能确定北洋内部的反袁势力甚至还与南方革命党人勾结。可见这次护国战争只不过是一次冠冕堂皇的作秀罢了,无非是权力场上一次尔虞我诈。
同样沉默了一会儿,张謇接着又开口说道:“诚实的说,老夫我对小袁公子的为人十分佩服,先是主持山海关赈灾,随后又在河南招降民军,更是在辽东以身作则捍卫我中华主权利益。小袁公子原本是人杰,若是项城能重用你,咱们北洋也不至于会如此内外堪忧。由此也足以证明,项城心胸太窄,纵然我们接受君主立宪制,但项城也绝非是合适的君王人选。”
袁肃深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声音说道:“既然四先生都已经知道了,我袁肃自然也不会再不齿的加以掩饰。外界可能会如此评价我,我之所以与南方革命党人秘密往来,就是因为对我叔父不公正的待遇感到不满,是心存报复。”
张謇连忙说道:“老夫可不这么认为……”
袁肃打断张謇的话说道:“四先生可以不这么认为,但三人成虎任谁都无能为力。不过,实话实说,我袁肃若真的在乎这点虚名,如今也绝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张謇似乎明白了袁肃的意思,不由欣然的说道:“小袁公子自然是大义为先。既然小袁公子已经开诚布公,那接下来的谈话也就容易多了。”
袁肃煞有其事的问道:“是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四先生您究竟是出于何意?平白无故找我说起这些事,显然又不会去我叔父那里告密。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张謇沉着气说道:“老夫此次前来的目的,其实之前或多或少已经表露出来了。不过为了让小袁公子了解的更清楚一些,老夫也不怕把这件事更细致的说一遍。有鉴于国内越来越不安稳的局势,我认为我们是时候结束帝制这场闹剧。”
袁肃沉思了一篇,缓缓的问道:“只怕这并不容易……”
张謇点头应道:“确实不容易,但是也绝非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先前老夫曾经说过,在北洋政府里面不止老夫一个人有这个念想。而且我们的计划由来已久,如今基本上水到渠成,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十之八九还是能说一说。”
袁肃扬了扬眉毛说道:“是吗?除了四先生之外,还有其他人?敢问都有谁参与其中?”
到这个时候张謇还是保持了几分谨慎,他故作神秘的笑着说道:“关于其他人的事情我想没有必要做过多细谈,并非是老夫卖关子,只是也担心万一有什么闪失不至于把小袁公子牵连进来。仅此而已。”
即便张謇不说,袁肃心里其实也有数,他虽然赋闲在天津,但不代表没有眼睛和耳朵在外面。微微点了点头,他说道:“既如此,也罢。那么四先生希望我能做什么?”
张謇郑重其事的说道:“老夫自然是希望小袁公子能够站在我们这边,不要再迷信什么君主立宪制可以促成中央集权,也不要因为一时的得失而不顾真正的大局。简单来说,很快北洋政府内部会发生一些大的变动,到时候小袁公子能站出来支持我们那是最好不过,若是因为有所顾忌而为难也无妨,只要确保置身事外即可。”
袁肃心中已经释然,他自然不认为张謇来找自己是坏事,最起码能从这次会谈中获得关于北洋内部活动的一些线索。他佯装犹豫思索了一番,随即缓缓颔首的说道:“我明白了。我现在不能轻易向四先生做出什么承诺,不过在应对这件事上面显然也不会那么困难。总之,请四先生放心就是。”
张謇宽慰的说道:“小袁公子如此大义,老夫感激不已。”
袁肃随即转移话题说道:“哦,时候也不早了。还得先送四先生去下榻之初,然后咱们在一同前往饭店去,只怕大伙都还在等着呢。”
张謇笑着说道:“甚是,甚是,老夫算是打搅袁公子时间了。”
随后,袁肃亲自陪同张謇上了马车,前往附近的公务招待所为张謇安排了下榻之处。
以张謇的身份和名声,在天津完全可以住上私人公馆。不过张謇此行毕竟目的不纯,也不想弄得太高调。反正也只是打算住上最多两日的时间便会启程回京。
在招待所简单安顿之后,袁肃、张謇又即刻动身前往宴会现场。到达宴会大饭店时都快十二点钟了,客人们自然早已分席入座,大多是百无聊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