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发肯定这件事有很大的内幕,显然是有人把北洋政府与洋人商谈借贷的消息故意放了出来,而就目前国内各大报纸的报道方向来进一步推测,这个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并不是针对全国,而仅仅是给了南方一些政党政客。否则,现在的报纸早就通篇开始报道国府与洋人接待的新闻了。
默然了片刻,袁肃用十分惊讶的脸色望着林伯深,随后诧异的说道:“仁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我不瞒你说,国府与洋人借贷确有此事,但这件事尚且还未谈拢,更何况外交部和总统府都严令保密,你是从何而知?”
林伯深冷冷的说道:“哼,这么说,这些都是真的了。”
袁肃叹了一口气,解释的说道:“贷款是真,但贷款的目的绝非是你想象的那样。国内现在是什么样,你我都心知肚明,各省都督拦截税款,中央国库入不敷出,若是不向洋人借贷,只怕连国务官员的工资都开不出来。当初是你给我写的信,详细说明了这件事,怎么,今天你自己反倒还看不透了?”
林伯深略作片刻思索,随即摇着头说道:“不是我看不透,而是这件事谁都说不准。好,就算大总统向洋人贷款是为了维持国库,可是扩充军备的消息呢?这总是不可抵赖的事实!”
袁肃正声的说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可以告诉你,北方确实有很多关于军队的传闻,有人说陆军部在扩充军备,但也有人说大总统正酝酿着全国裁军。这些没有经过核实的小到微言,听听就罢了,你怎么还信以为真了?就算要相信,你为什么偏偏非要选择坏的去相信,怎么不去往好的方向去想!”
林伯深摇着头说道:“国运至此,你叫我怎么去往好的方向去想。”
袁肃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说服林伯深有一些困难,事实上就连自己也不能确定中央政府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南下之前与总统府内务次长李彬见过面,如今北洋的情况十分复杂,各式各样的立场都有,大总统叔父也不可能全部都能应付过来。要说有人主张武力解决南北争端,显然也是大有人在。
当务之急跟林伯深说这些没什么用,关键是要尽快化解与林伯深的误会才是。
“仁卿,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推卸责任,而是让你反过来理解这句话。”再次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袁肃缓缓的开口说道。
“你想说什么!”林伯深有几分疑惑,不过依然语气冰冷。
“无论是在学堂还是在关外见习,又或者是在滦州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都跟你说过,如果要想改变国家的命运,首先要做的就是到达能够干预国家命运的高度。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做事从来是对得起良心,至于你一定要仇视北洋,那也要有一个确凿的原因才是,岂能单凭一些道听途说的微言就当真了!”袁肃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刚才所说的绝非是道听途说,总之北洋政府和你的叔父都是不可信的。”林伯深斩金截铁般的说道。
“好,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这些消息是从何而来,不过我千里迢迢南下上海,昨日刚与宋先生见过面,今日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找你,你若铁了心与我翻脸,那咱们的交情今日就到这里了。”袁肃郑重其事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从口袋里摸出怀表。他气势汹汹的走到林伯深面前,把怀表重重的搁在了最近的一张茶几上。
林伯深看了一眼怀表,眉宇不由的触动了一下,他自然是认得这块怀表,那是自己离开滦州之前送给袁肃的礼物。他脑海里渐渐的又想起了昔日与袁肃的同窗之谊,又想到了七十九标见习的那段日子,不得不说,自己所认识的袁肃虽然有几分投机取巧,可向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滦州起义之前袁肃没有出卖革命党,起义失败之后袁肃也没有落井下石,相反还积极的帮助革命官兵脱身。再加上之前报纸上报道的山海关赈灾,可见袁肃当真是一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人物。
他虽然对北洋政府很有芥蒂,也对袁肃投靠北洋而飞黄腾达感到不耻,但自己相信并不是所有效忠北洋政府的人都是坏人,就好比并不是所有革命党都是好人一样。只是袁肃现在与袁世凯的亲属关系,实在是一件无法轻易放下的隔阂,不过退一步说,如果能够通过袁肃的身份来影响袁世凯,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没想到你还留着这块表。”他叹了一口气,不轻不重的说道。
“这是一块金表,当初去山海关赈灾之前我曾拿它拍卖筹款,前不久我从北京回到滦州后,又用我叔父赠送的古玩把这块表换了回来。因为这块表是你给我的,而你曾经救过我的命。即便今日你我绝交,他日你遇到任何困难我依然不会坐视不理。”袁肃深沉的说道。
“梓镜,我知道你绝不是一个助纣为虐的人,我也深知你有干大事的理想和抱负。只是如今国内时局如此扑朔迷离,又如此让人不见好,我虽然置身事外,可也少不了忧愁。我故意避开你,就是不希望你我之间的矛盾会越闹越深,索性眼不见为净。”林伯深叹息说道。
“什么叫眼不见为净?误会若是不能澄清,只会误会的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