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可越听越感到胆战心惊,吴承禄的话摆明就是在针对袁肃。他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来:这姓袁的还真是一个棒槌,也不掂掂自己才有几斤几两,竟敢如此显摆的办事,吴承禄就算再庸碌,他又不是瞎子又不是聋子,这点风声还收不到吗?
不过转而又想,即便吴承禄收到的消息又能怎么样?
依照他与吴承禄多年的交情,但凡遇到什么大事对方要么是散漫无为,要么是扼腕自叹。说到底吴承禄是一个少有主见的人,做什么事都没有任何计划和部署。
可是现如今对方一副高深莫测、讳莫如深的样子,而且还如此明里暗里来针对袁肃,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态度!
“大人,您这话说的……呵呵,下官愚钝,着实不明白呀。还望大人能指点一二!”即便心里猜测的通透,这个话题断然不能挑明来说,尤其是从他吴立可的嘴巴里说出来,因而只能继续装糊涂。
“逸夫兄,你何须装糊涂。不过也无妨,都说了你我是自己人,我怎么对你一腔赤诚你是看得到的,至于逸夫兄你是否能做到投桃报李,那就要看逸夫兄你的觉悟了。”吴承禄摆出一副吃透了吴立可的样子,深意的说道。
吴立可愣了半晌,心中纠结万分,一时语塞万难开口。看着吴立可焦急的样子,吴承禄继而大笑起来,然后说道:“直接告诉你,十天前我便已经知道袁肃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要对付我,哼,仗着是大总统的侄子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简直就是腰里揣着死耗子冒充打猎的。我吴承禄素来与世无争,只求安安稳稳过日子,姓袁的倒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思精忠报国,一味的贪图他人地盘。可耻,可恨!”
“大人,这……这其中只怕有什么误会。”
“误会?逸夫兄,妄我把你当自己人,你却跟那姓袁的眉来眼去,现在还替他遮遮掩掩,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镇守使吗?”
吴承禄的一声厉喝,顿时吓的吴立可浑身一哆嗦,若不是念着清王朝早就没了,只怕这一会儿已经被吓得跪在了地上。
“卑职……卑职岂敢,这……这,这都是袁大人他要找卑职说事,卑职可从来没答应过袁大人什么……大人,您,您一定要明察呀。”吴立可舌头都打不直,仓皇的解释道。
“哼,我好歹是念旧情的。只要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镇守使,之前的一切我既往不咎。”
“大人果然大量,卑职感激不尽,今后卑职必以大人马首是瞻,绝无二心。”得了这个机会,吴立可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多想,一味心思盘算着先保住自己再说。
“袁肃这黄口小儿早几年分明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趁着镇压滦州革命党起义跟大总统攀上亲戚。我早就看出这竖子心肠歹毒,当年王镇守好歹保举过他,对他也客客气气,这竖子反过来却夺了王镇守的人马、地盘,还把王总兵驱赶到关外。这不叫恩将仇报还能叫什么?如今得了一些便宜就以为可以只手遮天,这次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向大总统交代!”吴承禄冷冷的说道。
“向大总统交代?大人,您的意思……”吴立可一脸莫名其妙。
“逸夫,你可知道大总统对袁肃最忌惮的一点是什么吗?”吴承禄抑扬顿挫的说道。
“这……卑职岂能洞悉?”吴立可摇着头说道,他连袁肃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又岂能了解袁氏家内的事情。
“哼哼,我告诉你,大总统最忌惮的就是这个侄子私底下与洋人勾勾搭搭。现如今这黄口小儿整日与北戴河那伙洋人亲热的很,简直是自寻死路。四天前我已经把这件事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上报到京城,你看,这才过了四天,京城立刻就有了反应,专门派来一名赈灾会办。你现在可明白过来了吗?”吴承禄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原来,原来是这样?”吴立可顿时恍然大悟。
他心中唏嘘不已,背脊禁不住冷汗涔涔冒出,自己自然知道袁肃这段时间为什么跟洋人来往密切,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说服洋人放弃阻碍洋河水库和南戴河海港两个项目。而这两个项目可是这次赈灾的核心所在。
当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袁肃原本是在办一件好事,却反而将把柄置入了吴承禄手里。
适才听吴承禄说话里提及“详详细细”、“原原本本”两个词,吴承禄越是这么说,越是意味着上报到京城的内容不尽实,其必然在当中添油加醋。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好歹袁大人是为了赈灾,这下可害惨袁大人了!
吴立可自然不知道袁肃最近与洋人来往,除了是建立关系化解两大项目阻碍之外,更重要的一点还是拉拢洋人来排挤吴承禄。他现在满心愧疚,只因为当初是自己出的主意,没想到会把事情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然而就在他内心堪忧的同时,突然又浮想出另外一个疑问,连自己都不知道袁肃和大总统之间的隔阂之处,吴承禄整日抽着大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方是怎么获悉这个消息的?
“姓袁的不仁,休要怪我不义。他想要扳倒我,哼哼,老子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嫩了点!”吴承禄气势汹汹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