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净住在坐北朝南的上房里,东厢是客厅客房,西厢是书房和藏宝间等,东西两间厢房里南北向有一耳房,分别隔成了两个小间。
春说夏言住在东厢的北耳房,秋语冬话住在西厢的北耳房,算是离得池净最近,为了方便照顾他。而落音与落书住在西厢南耳房,落棋与落画住在东厢南耳房,离得相对而言远了一点。
所以,无论是从门还是窗子里,都能看到房的正门。
春说此时,就站在窗户旁,她房间里没有点灯,脸色在黑暗里虽然看不清,却还是阴沉沉的,掐紧了窗户上的木棱子。
刚才,她看见北暖从公子房里出来,肩上扛了一个人,身上那正红色的宫装表明着她等宫女的身份。公子自从前日里让落音侍候,房里就只留落音一个,那人定是她无疑了!
落音,你敢跟我斗,我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公子最是洁身自好的一个人。
当年他被人摸了手,国公见他生气,怕他气病了,将那赵姬满门诛杀。你如今举止轻浮浪荡,公子怎么可能还留你在身边?被国公知道了此事,你连全尸的下场都不会留下!
春说恨恨的想着,只是心底里不知怎么的有些忧虑。
公子自然不会为救一个人而牺牲自己,北暖也已经带了人出来,为什么她还是有些不安?
为什么心底里不安?
池净换了个姿势坐在蹋上,淡挺的眉微蹙,不解自己心里的不适从何而来。
她中了药,让人给她解了药是最正确的方法,为什么会不安?
难道要他与她行云雨之事,才是应该的吗?
这绝对不行!绝对不可能!
不管怎么样,女儿家的清白尤为重要,他怎么能因此就轻易的要了人家的身子?而她应该有了男人,这样做更是不行。
不是君子所为。
而他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破了自己的童子身。
君子君子……
池净捏起自己的发梢,狠狠的一拉,头皮传来一阵刺痛,他心底的烦乱才能稍稍平复一些。
其实他这三日里所做的事情,又哪里是君子所为了?
往日里,他连想都不敢想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如今他不但做了,而且还毫无羞愧悔悟之心,哪里像是一个上流的贵族公子,简直就是一个下流的好色之徒。
变的不像自己了。
池净,你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年冠羽进门后随手关了门,靠在门后懒懒的问。急急的把他叫过来,出了什么事?
洛娘本是靠在软蹋上,见着人来了,笑着坐起来道:“今日里可有一件奇事,公子池净的随侍带了一个二等宫女过来,要找一个干净的小倌,这件事情,说不得要你来帮忙了。”
年冠羽一愣,那张年轻的娃娃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在明亮的烛光里有着莫名的危险:“你确定?”让他去侍候女人?虽然他们在这百花园里的目的是收集消息,可还没有要他亲自上场的地步吧?
敢让他去侍候,绝不会将那女人玩死,但是玩残她,或者玩的她生不如死,却是他很乐意看到的!
反正是送上门的,出了事也没多要紧,不是么?
洛娘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最合适不过了。”
“行,没问题!”年冠羽打了个响指就问,“哪个房间?”他也知道,以自己这张年轻无害的脸,最是适合扮猪吃老虎,骗死人不偿命!何况要接触的人是池净身边侍候的,让一般人去套消息,姐姐不放心。
更何况,情爱之事,玩法可多了去了,不一定要亲自上场。
真有了情爱之事,也没有什么,对不对?反正错的不会是他。
池净在心里自问,伸手捏了捏眉头,他怎么能这样想?这样想是推卸责任的做法。
心里的不安越发的重了,原本只是一丝丝不适,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些心神不宁了。
“北暖。”池净唤了一声,不见有人来,知道北暖还没有回来,不觉有些奇怪。怎么还没有回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下了蹋,净了手,拿出了算器盒来,坐到了书案后,开始占卜。
等算出来的时候,他疑惑了。
水风。
井卦。
井卦?
不就是解个药么,怎么会是井卦呢?
池净第一次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卜术,每一个卦在不同的环境里,都有不同的解释,他仔细一想,觉得这一卦他并没有弄错。
改邑不改井,汔至亦未井,羸其瓶,凶。
接进井口水却没有打上来,水罐碰了,白费功夫又损其身,这是说落音差点与他成为好事,最后却被他推开了么?可他推开她也是为她好啊,怎么会损其身?
改邑不改井,村庄迁移井不能带走,所以要迁就,这是不是说,他不应该推开落音?
这个卦象,让池净不安了,又占了一卦。
泽水。
困卦。
怎么会是困卦?不应该还是井卦么?怎么会变卦?上一卦可全是少阴少阳,不可能有变卦的!
这个卦象让池净心里有些发慌。
泽中无水,从下而流,困,坐困愁城,无路可走,有言不信。
会变卦,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在他卜卦的事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才会变卦。
还有一种,就是他心神经不定,导致思虑散乱,所以占出来的卦象有失准确。
有可能是后一种,他要占的是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