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的话听在百里敬耳里,那便是百里霜终于沉不住气,露出狐狸尾巴来了。脸色当即一沉,冷冷道:“不再怕事?难道还想我百里家耍威风?”
姜冬竹脸色极为淡定,心下对着自己的身体道:百里霜,你确定那个人是你爹吗?
“父亲冤枉女儿了,女儿在府内无依无势,就算想耍威风也耍不起来。”她微微一顿道:“父亲命女儿来此,仅仅是因为三棵槐树吗?”
她一提起三棵槐树,大夫人这才想起今日的目的,忙道:“门主,还是先处置了纪氏和露儿之事吧。”
百里敬盯着姜冬竹,阴沉地说了一句:“你一点都不像你娘。”
姜冬竹不知百里府眼里的狐媚子百里霜娘是什么样的,但是想到,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连孩子都生了,而这个男人连纳了数房妻妾,却不肯将那女人纳进府里,想来那女人也挺失败的。当即轻笑:“父亲说的是,不过女儿却极庆幸不像我娘。”
百里敬盯着她问:“为何?”
“像我娘有什么好的,为父亲儿育女耗尽年华,却连个妾氏的名份都没有,女儿心痛她的同时,更觉得她可悲。”姜冬竹毫无畏惧地回看着他,她用了百里霜的身体,难免会有种休戚与共的感觉,替她和她的狐媚娘不值起来。
百里敬那阴郁的双眼闻言深沉了起来,似乎沉浸在了某种情绪里面,良久不语。
大夫人见状,双目不由狠狠地剜了姜冬竹一眼,在她心里那狐媚子是碰触不得的旧伤,她与门主关系变得疏淡,直至相敬如冰,全因那狐媚子而起。
姜冬竹瞧见大夫人的表情,下意识地又想拍额头,呃……嘿嘿,她似乎说错话,触怒某位当家主母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它是收不回来的,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百里家原本就是她的大仇人,不需与任何人培养奸情……呃,是感情,只是互相利用!
地上跪着的二夫人纪氏和百里露此时虽不敢出声,却也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谁都知道那狐媚子与门主那段旧情是大夫人心里碰不得的痛楚,百里霜竟敢替她鸣不平,那是自寻死路!
旁边那位贵公子嘴边挂着阴狠的冷笑,瞪着姜冬竹的目光极为阴毒。
姜冬竹望向那位年轻公子哥,有些面熟,似乎见过,是谁呢?他目光那般阴毒……她终于忍不住轻拍了一下额头,她想起来了!他是百里家的庶出二少爷百里瑜!怪不得她觉得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呢,她每次瞧见这位二少爷,他都是在百里家嫡长公子百里瑾或百里敬后面当跟班,是以她极少注意。百里瑜应该是二夫人的儿子吧?
却听百里敬沉声道:“你娘……确实是我亏待了她……”
话未说完,却听大夫人语气不善地道:“门主还想将她的牌位迎进门么?”
那位在江湖中叱咤风云的百里门主,在府内人人惧怕的百里敬,在面对大夫人的不敬,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丝毫未动怒,“夫人何必如此,陈年往事而已……”
姜冬竹不禁奇怪,当年究竟百里敬与百里霜之母不过一段情而已,对这位妻妾绕身的门主算不得什么大事吧,大夫人和百里敬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不寻常了?
“好,咱们不提往事,只说眼前,纪氏与露儿害死白兰,将尸体悬挂在槐树,破坏了百里家的福禄之气,此事如何处置?”大夫人怒问。
纪氏哭着道:“门主,妾身冤枉啊,妾身实不知白兰是怎么死的,更不知道那棵槐树竟事关百里家的福禄之气,妾身从小看的书都是教女子如何三从四德如何伺候夫君的,从不知三槐树竟有此意义……”
百里敬对纪氏还是相当疼惜偏袒的,但事关百里家的兴衰,就算他心里再不忍,也绝不容忍此事。
正在此时,一直未出声的百里瑜突然开口道:“父亲,其实此事要妥善处置并不难。”
百里敬看向他,打量片刻,道:“说。”
百里瑜向父亲恭敬行礼道:“白兰不过是名婢子,就算她真的是办事不力,被二姨娘给发落了,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是一名贱婢。但死后尸体影响了百里家的福禄之气,确实该下地狱!父亲,三槐既能佑我百里家的子孙后代,必然蕴藏福泽厚德的浓浓正气,又岂是区区一具贱婢尸体能破坏的?”
姜冬竹看了百里瑜一眼,从前只注意到百里瑾的风华骄傲,从未注意到百里瑜竟也是个厉害角色,他说的话,用词极为谨慎,专挑避重就轻的字眼。明明她和大夫人原本的意思,是纪氏和百里露杀了白兰,在他口里却成了白兰办事不力,被纪氏发落了;她们明明是说白兰的尸体破坏了三槐之气,在他口里仅仅是影响了福禄之气。
再看百里敬,果然见他面色缓和很多,“那么依瑜儿之见,该怎么办?”
百里瑜道:“儿子觉得白兰毕竟是二姨娘院子里的婢子,白兰的尸体影响了咱们百里家的福禄之气,二姨娘与三妹也难逃干系……”说到此处,瞧了二夫人与百里露一眼。
百里露咬了一下嘴角,不明白二哥是何意思,难道不帮她们,反而要落井下石么?又一想,觉得断不可能,就算他不顾念她,也得顾念娘亲吧?
却听百里瑜话锋一转,“只是事情并非不可挽救,儿子明日便去找个道行高深的道士在槐树下做法,将白兰那贱婢带来的阴晦之气驱走,父亲觉得如何?”
姜冬竹听到此处,不由得暗叫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