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少说,赶紧去瞧瞧。”弘历只觉得脊梁上粘糯的难受,濡湿的衣裳贴在背脊处,化不开的绵凉。
雅福红着眼,掩饰不了满面的伤怀。幸亏是太后病重,而曹秦川亦不知晓太后与雅福的心病,也没有怀疑什么。自然,即便曹秦川有怀疑,他亦不敢显露半分,掉脑袋的事儿,谁又敢不仔细了。
只是皇上亲自去请曹院判过来,已经惊动了偏殿上的皇后等人。这会儿子连纯妃也返了回来,一行人带着各自的侍婢,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弘历就站在内寝门内,担忧的面色看着让人不免心疼。
只是旁人或许光去在意皇上的忧愁了,倒是兰昕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便是太后危在旦夕,皇上非但没有陪伴在床边侍奉,反而远远的立在了内寝门处,像是不耐烦,又像是想要离开,这举动未免有些反常。
除非……除非是皇上已经知道了什么。兰昕从容的上前,轻轻攥住了弘历下垂的手:“皇上不必太过担忧,吉人自有天相。臣妾先去瞧一瞧太后。”
笃定颔首,弘历没有开口,他亦不知道能说什么。心里也是格外的矛盾,一方面他恨透了太后的谋算,一方面他有不想嫡亲额娘有事。然而更深一层的担忧则是,太后万一不济了,还有谁知道额娘的下落。究竟额娘被太后藏到什么地方了?
是圈禁还是幽居,还是……看守额娘的人,是否还要与太后通气,若是长久收不到太后的音信,会不会危及额娘的性命?
心从来就没有这么乱过,弘历的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那便是太后口里的陪葬。弘历不是无情,他真的狠毒了太后,亦想留给她一条活路。毕竟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还在,他不想做得太绝情。更何况是自己嫡亲的额娘呢。这些话憋在他心里,越烧越烫,仿佛快要炸裂开了。
“启禀皇上,太后一时气急攻心,咳破了喉管里的细血管而引吐血。到不是最要紧的,眼下要替太后疏通经络,致使血脉通畅,唯有一法可循。”曹秦川知道针灸是宫里的忌讳,若是没有皇上的恩典,轻易也不敢用。
“无论是什么法子,朕要太后平安无事。”弘历威严的声音苍劲有力。曹秦川不敢在多口舌,道一声是便吩咐人准备。
兰昕瞧得出皇上心里深一层的难受,少不得道:“为太后施针是精细的功夫,内寝太多人反而不便。除了娴妃与纯妃时常侍奉在侧的人,其余人还是回避比较好。”声音低了一些,兰昕知道皇上是不愿意离开慈宁宫的,便道:“偏殿上还有热茶,臣妾陪皇上稍作休息,静候佳音可好?”
正在心绪不宁之际,兰昕的这番话让弘历稍微放松了些。“也好。”
慧贵妃识趣儿,连忙道:“臣妾想太后醒转,必然要进些清粥才好用药,这就回去准备。先告退了。”
兰昕颔首,目送她离开,才扶了皇上往偏殿去。一路上,弘历沉默不语,没有吭气。她已不多问什么,只默默的陪着跟着。有时候无言的陪伴最能温暖人心,尤其是这个时候。兰昕有一丝庆幸,在这样的时刻,他许她陪着。
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