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有旁人在了,皇后有什么话大可以直接对朕说。”弘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双眼突兀的年氏,脑子里竟然不自觉的回想起那一日她口中的悲怆之言。
她说:“这后宫是您的天下,这紫禁城是您的天下,这大清同样也是您的天下。桑儿根本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她说:“其实这些日子,能时常陪伴在您身边,已经足够了。哪怕您佯装疼惜,哪怕您虚以委蛇,桑儿都当做是真的了。”
她还说:“现在,桑儿只求皇上您金口玉言,亲口对桑儿说,我必得死,才能安您的心!”
一切的一切,看似满腔愤恨的言语,哪一句又不刻骨铭心了。若不是爱之深,哪里会有这样肝肠寸断的痛?弘历并非没有心痛,他只不过是一直强忍着,不愿意在她面前暴露心里的痛。只是这个时候,看着倩桑冰冷的尸首,弘历忽然很懊悔,为何一个宽广的怀抱,一句温暖人心的话,他都不愿意对她说?
“皇上,臣妾并不知究竟。”兰昕依旧不能说出真相,事实上,太后的手段干净利落,既除去了隐患,又令她深陷漩涡,岂是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皇上相信的。
更何况,若是道出了真相,岂非要让皇上痛恨太后一辈子么!母子之间的情分,好不容易修补好的亲情,因为区区一个年氏,弄得一塌糊涂,也未免太不值得了。这么想着,兰昕已经打定了主意,预备把这糊涂装下去。
反正年氏不当死也已经死了,什么事都不可能挽回了。
“皇后当真不知情么?”弘历沉着脸,声音冰冷的问道。
兰昕将心里的委屈沉了下去,只作不觉道:“臣妾的确不知情。”
弘历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问下去,只漠然哀伤,好半天才沉吟道:“原本那一日,倩桑就已经对朕吐露了心声,她知道朕打算只要她腹中的孩子,也知道朕已经准备对她下狠手了。可她没有反抗,甚至逆来顺受。为了什么她一定要在这深宫里,受这样的苦?”
强忍着揪心的痛楚,弘历迫使自己不要去想那时候的年氏,有多么的楚楚动人,有多么的凄惨哀伤,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冷静,对上兰昕眸子的那一瞬间,他才感觉到她的无情。“皇后是觉得,近来后宫风波不断,唯有莫桑一死才能平息所有的事。而朕的名誉不会受损,亦不会背负上愧对先帝枉为人子的罪名是么?”
不知该怎么回答,这的确是兰昕的真心不假。可毒毙了莫桑,并非是她的本意,从头到尾,她也没下手。若是打定主意要年氏的性命,她何必还要与太后僵持,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不就好了了。
弘历见兰昕不语,一腔的怒火翻腾的更加厉害:“皇后可以不承认,可是有一点朕必须对你讲明。倩桑哀求朕放她出宫,让她和这个孩子远走高飞,朕已经答应了。原本想着,她在宫里这么多日子,孤寂清苦,趁着畅音阁有戏,朕只想让她乐呵乐呵。”
“皇上,其实兰昕和皇上的意图想同,也是希望能送莫桑离开……”皇宫两个字还未出口,李玉便领了曹秦川来。
“为什么?弘历不解的对上兰昕的眸子:“你明明知道,从头到尾,朕都没有想过要伤害那个孩子,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皇后,你可知那是朕的骨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