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吃点东西吧。”清晨七点,天刚蒙蒙亮,秋以人端着一碗白粥坐在病床前,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漾歌的嘴边。
漾歌倚靠着床头坐着,身穿着病号服,右手挂着点滴。她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对于送到嘴边的食物恍若未觉。
秋以人哄了几次,她都不肯张嘴。无奈之下,他放下了碗勺,“漾歌,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这丫头自从醒来之后,就已三天没进食水,这几天都是靠注射维生素和营养液维持着体力。而且这几天来她未曾发过一言,每天不是躺在床上昏睡就是坐着发呆。医生说她这可能是伤心过度引起的轻度自闭,需要请心理医生做精神治疗。
秋以人请过心理医生为漾歌做治疗,但面对漾歌的不合作态度,心理医生也束手无策。最后心理医生给下的诊断是漾歌目前还并未患上自闭症,她现在的神智依旧非常清晰,对周围的事物也是有感观反应的,只是她不想或提不起兴趣与人交流。长此以往,非常有可能会直接演变成重度自闭。
秋以人离开病房时,漾歌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他在病房楼底的长椅上坐下了,他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夹在嘴里,没有点,就那么夹着。秋以人仰头,看着二楼一排的窗户,似乎能看到漾歌的房间,他心里忽然有了疑问,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还会这么执着吗?
下午的时候,任煊来看了漾歌,他叽叽喳喳地在漾歌耳边说了一大堆,漾歌仍是一语不发。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任煊都以为眼前的她只是一座雕塑罢了。
“丫头,我带你下去晒晒太阳。”任煊自作主张把漾歌从床上抱了起来,放在轮椅上。漾歌毫不反抗,任他摆弄。任煊从床上扯了条毯子裹在漾歌身上,推着她下楼了。
任煊推着漾歌四处转了转,这家医院的公共设施建的非常不错,有假山有人工河,而且人也不多,非常清静。任煊选了河边的一处凉亭停了下来,他把轮椅刹住,自己蹲到了她的身前。
“丫头,每一个生命的来去都是有安排的,也许它现在是走了,可它会在不久之后回来的。”任煊伸手去握住漾歌的手,那手冰冷,握在手里就像握着一块冰,“它可能是觉得你还没准备好,等你准备好的时候,它会再回来的。”
“你别太伤心了好不好?嗯?振作起来,迎接它的归来。”漾歌仍是没有反应,她无力地呆坐着,就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任煊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放进毛毯里裹好,起身在她身侧的石凳上坐下。
任煊陪着漾歌坐了很久,被一通电话叫起了身,他转身走到一边讲了一会儿的电话。
“看哪,有人朝河边走去了!”
“她不会是想跳河吧?快叫人!”
周围的吵闹声引起了任煊的注意,任煊回头一看,见漾歌竟不在轮椅上坐着。他忙切断了电话,往四周搜寻漾歌的身影。
终于,他在河边看到了那抹令他心悸的孱弱身影。
任煊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跑这么快,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终于,他赶在了漾歌接近人工河的时候扑到了她。
“你他妈的想干嘛?!”那是这辈子,他对她最凶的一次。他喘着粗气咬牙瞪着她,双眼怒睁着,额上的青筋贲起,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急流,俊脸上带着几近失控的愤怒。
漾歌见任煊阻了自己的计划,跟发了疯一样地撕咬着任煊,逼他放开自己。任煊狠狠地制着她,不让她有半分可逃之机。两人就像两头相斗的猛兽一般,使劲了浑身的力气要击败对方。
最后,漾歌没了力气。她的拳头打在任煊身上绵软的发虚。任煊揽住了她,“漾歌,你不能这样,你死了你哥怎么办,你爸怎么办?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伤心而不顾其他人呀。”
“孩子没了……”
“你说什么?”
“孩子没了……”漾歌用力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团,泪水早已爬满整张脸。
“……我知道。”
“啊——”一道惨厉的叫声响彻天际,闻者都不由黯然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