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秦的身体,微微地,几不可查地,摇晃了一下。
眼前的女子呼吸急促,胸口因为紧张而剧烈地起伏,看上去那样柔弱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着,眼睛里竟然全是愤怒地火光。
她……居然在保护他?
倘若在以前,他一定会付之一笑:可笑,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他一路踩着多少人的肩膀活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这里多的是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可他何曾怕过?他贺东秦哪里需要别人来保护?
可是,这个曾经称他是魔鬼,叫嚣着说恨他,哭泣着说爱他,为他生儿育女的女子,居然试图用一双柔弱的手臂,来庇护他?
“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你信不信,我会跟他死在同一把枪下!”
她居然敢这样说。
她就这样不怕死?
“哦,你愿意同他一起死?”陆啸虎微微一笑,浑浊的目光里是全然的不屑,枪口轻而易举地越过她的肩膀,直接对上他的额头:“丫头,你看到了,我只要扣动扳机,你的心上人,这条命,可就没了。”
“你敢!”谭少卿厉声道,声音几欲撕裂。
“呵!我有什么不敢的。”陆啸虎微微一笑“丫头,刚才说,愿意和他一起死,但是如果你们之间,我愿意留一个,你会选择,要我杀你,还是杀他?”
谭少卿毫不犹豫:“杀我。”
“少卿,你……”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宋子敬和贺东秦同时开口,前者满目痛惜,而后者,声音复杂地谭少卿根本听不出来情绪。
谭少卿没有看向身边人,而是直直地看着宋子敬。
“宋大哥,有一件事,我要问你。”最坏的打算也就那样,谭少卿反而不那么紧张。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她声音平静,语气从容平和,嘴角甚至含了一丝笑意。
“你说。”
宋子敬俊秀儒雅的眉目之间,竟似在剧烈地颤抖。
谭少卿微微一笑:“我们重逢那一次,你跟我说的话,还记不记得?我一直记得,那时候,你跟我说过,要听从自己的心。”
“我是说过那样的话……”
“还不止,你还说过,你和雯雯姐不一样,你不会单纯地为了仇恨活着。”谭少卿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声音却越来越哀伤:“你也帮了我很多忙,我是真心很谢谢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感激……”
夏奕皱了皱眉头,看着这样的谭少卿,好像又回答他第一次见到她,面如死灰,毫无生气。
“谭少卿,你是在说临终遗言么?”他扯开嘴角,口气仍然十分欠揍的样子:“你感谢了宋子敬那家伙那么多,好歹也该感谢一下我,本少爷我,毕竟救过你的命。”
“是,我也谢谢你。”谭少卿笑了,甚至还朝他眨了一下眼:“多亏那一回,我知道,其实你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可恶。”
“你……”夏奕伸出手,指着她,嘴角抽动了一会儿,终究什么也没说,无力地捶了下去:“罢了,我就是让让你也无妨。”
宋子敬和夏奕都说了这么一些,唯有身侧的人,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除了肩头他指尖的温热,这个人竟然安静地好像不存在一样。
谭少卿微微一笑,眼下,她也确实不需要他说什么。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也不需要任何目光上的敬仰,抱歉,逗弄,她只不过是,听从了自己的心。
心甘情愿罢了。
她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老头:“您说,您和我父亲是朋友?抱歉,我从未在父亲口中听过你的名字。”
陆啸虎哼了一声:“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谭少卿淡然道:“我不信我父亲的好友,会在他死去的几年后,拿着一把枪,结束他女儿的性命。”
本来对着贺东秦眉心的手枪慢慢被放下,陆啸虎眯着浑浊的双眼,调转目光,静静地打量着贺东秦:“她愿意为你死,你呢,愿不愿意为她死?”
“。”她听到贺东秦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冰冷彻骨。
谭少卿的心,轻轻地,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老头得意地看向她:“看,傻丫头,你愿意为他牺牲,但是你看看他呢?”
“我……”
我不在乎。
扯了扯嘴角,谭少卿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四个字,甚至连轻描淡写也不能。
“前辈,我称呼您为一声前辈。”贺东秦张口,声音是一贯的冷漠平静:“少卿愿意为我死,我纵然感动心怀感激,但是我,却不愿意为她死,我的命,既然值得她以命相拼,便不会轻易地舍弃,我会留着,用一生的时间,来陪伴守护她和孩子。您是前辈,您手中有可以轻易夺去我性命的枪,我没有,我贺东秦向来不服输,但是眼下我的确输给了您。所以在这场谈判中,您处在上方。”
谭少卿从来没有听过他一下子将出这么多话。
老头随意把玩着手中的枪:“然后?不服输的贺东秦,你,预备怎么样?”
谭少卿感到肩膀上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捏得她的肩膀有些疼,那温热的温度,又仿佛是能量一般,叫她心里荡涤起一阵又一阵的暖流。
“你说要让少卿代替我死,我不同意,你说要让少卿嫁给别人,我更加不同意。其实您和我都清楚,眼下我手中没有任何优势,我能做的,除了说几句不同意之外,恐怕什么都不能,你之所以提出那样两难的问题,不过是为了逼我或者少卿让步。抱歉,就是这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