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嘤秋依言坐下,敛目低眸,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温驯规矩得像一只关在笼子里久了的小白兔。 桌上菜色不多,几道荤素小菜,一盆鱼汤,房里是浓厚鲜美的鱼汤香味儿。烛台光线明亮,映照下来,冷氏的面色隐隐有些发白。
“怎的不动筷?”
冷氏将头垂得更低,声音细如蚊音,“回夫人,嘤秋来时就已经进过食——”
“进过食就再吃些。”我不耐烦的打断,一碗盛好的鱼汤递到她的面前,“怎么,你不给我这个面子?”
鱼汤鲜味浓郁,递到她的面前,她眉宇突然蹙起,殷唇微抿,“夫人,这……”
“今个儿听人说起你最近身子不好,食欲匮乏,想必先前在西苑里也没吃什么东西。”
冷嘤秋目色一变,抬了眸看我,唇角微一露出分浅笑,“夫人听谁说的?下人们最会嚼舌根,没有的事也经常以一传十传出来。”
“哦?是么。”我瞟了眼她身前的鱼汤,“我倒还听说了一桩事情,说是你近日闻不得腥气油重的东西,还时常干呕得厉害。”
“绝无此事!”这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眯了眯眼,笑,“我不过随意说说,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冷嘤秋敛了敛神,低眸不语。
侧眸见着身旁上官若风微微蹙眉,他疑惑看我一眼,再看看冷氏,俯首在我耳边低问,“你怎么了?”
“我还能怎么?”就是火气有点儿大罢了。不理会他,弯唇笑笑,“这鱼汤可得趁热喝,是若凉了,鱼腥味泛起来可就把那层鲜味给盖住了。”
“夫人说的是。”冷嘤秋埋着头不敢看我,双手端起鱼汤,竟有些颤微。
“给你的是一碗鱼汤,又不是什么砒霜鸩酒,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夫人说笑了,嘤秋没……”她突地脸色大变,飞快的放落汤碗,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住口鼻,侧过身去一阵干呕。
我冷冷看在眼里,“一碗鱼汤,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你不吃,我同堡主还未吃呢,在这席上泛起恶心,是存心让我们吃不下饭?”
她紧拧着眉,面上是一阵隐忍住的难受,费力摇头说着,“嘤秋绝无此意。”
目中冷绽,“几个月了?”
冷嘤秋骤然大惊,从椅上起身,小心觑我同仍在疑惑中的上官若风一眼,“什么……几个月,夫人的话,嘤秋听不明白。”
手中一双箸清脆拍在桌上,沉眸,“给你机会你不说,那么,就请大夫吧。”
听到“大夫”二字,冷嘤秋身形微晃,她愣愣看我,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边,上官若风面上已然是全然不耐烦,“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句说完,“扑通”一声,冷氏竟是双膝直直跪到了地上,手紧握着袖口,双肩颤颤,面色一片苍白。
我瞥她一眼,虽是奇怪她怎么就这么跪下了,但也不大在意,喊了了侍从进来,“请大夫。”
“夫人不要!”她几乎是跪着扑向的我,未起身,紧攥着我的裙摆不放手。
我蹙眉,“那你就自己说。”
她低着头,一点也不敢抬头望我或是上官若风,攥着我裙摆的手,指节隐隐发白。她咬着唇,声音微微,“奴婢……”
“呦,现在自称奴婢了?”我讽笑,扯回了裙摆起身离座,大步向门口走去。
“月儿——”上官若风伸手从我身后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他面前,“又是怎么了?一副怒气腾腾的样子,你与嘤秋——”
“你放开!”我挣开他,怒目而视,“你让我看着恶心!”
他面色骤沉下来,眸光一阴,“说清楚。”
“你自己干的事自己不明白?”我嗤笑,“面上说一套,背后又做另一套。就说哪个男人不偷腥呢,更何况堡主还只是找的自己的女人。倒是汐月小题大做了。”
转身就要离开,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呆。
他拦住我的去路,我脸一侧,不去看他。他皱眉,目光扫向仍然跪在桌边的冷氏一眼,“你来说。”
冷嘤秋低眸,头埋得更下。
“惺惺作态。”我冷冷一哼,“冷氏有孕,汐月在此恭喜堡主了。”
提步就走,面前被白色胸膛一堵,我抬眸怒骂,“你怎么还挡着我!”
上官若风的脸色铁青得厉害,全然没有即将再为人父的喜悦神情,那一双深目反倒是冰冷得厉害,他没看我,带着冰霜的声音,“孩子的父亲是谁?”
“你孩子的父亲除了你还是能是……”我不满的嘟囔,突然猛地滞住。
讶异抬头看他,再望望跪在地上,紧埋着头的冷嘤秋,恍然之间,好似明白了什么。
房内很静,无人再开口说话,这样的气氛让人很是拘束。
我最见不得上官若风发怒时的神情,双眸幽深如潭,薄唇紧抿,明明是看上去再平静不过的神态,却如暴风雨来临前一般令人心慌,不知道这平静过后什么时候会突然炸出惊雷,带起一番腥风血雨。
后面发生的事情,全然不是我之前预料到的。
尤临及冷氏那个婢女双双被绳子捆着进来,连同冷氏,三人跪在地上,面上一片死灰之色。
抓药的婢女抓的是落子药。尤临是管家的儿子,在府中身份不低,我本以为是尤临一时混账与婢女珠胎暗结,不得已才远去边远小镇买药隐瞒。却不料,这药是买给冷氏的。
上官若风凭什么这么肯定冷氏肚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