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算准了堡主不能露面?一个一个地,方法用尽其极。
“拜年?怎么拜?”我微微笑,冷了声音,“若按祖宗规矩,拜年得事先焚香沐浴斋戒三日,才能进宗室。各位斋戒了?沐浴了?焚香了?”顿了顿,捏起一块碟中糕点,“不瞒各位,这点心里参了干牛肉磨成的粉,这碟点心,各位估计都用了吧。”
众人神情再僵。
倒是有反应快的,“难得宗亲们集得齐,不如我们就在府中住上几日,好好聚聚。”大伯侧目看我一眼,“夫人以为如何?”
众人附和。
倚老卖老,我沉眸,心底暗骂。面上不动声色,“诸位要住在府中,汐月定是欢迎的。”我微微笑,微微思忖,“不过……各位来得匆忙,事先也没知会府中一声。新年之际,府中放了不少下人回家省亲,眼下人手不足,最多只能腾出两三间客房供给各位。但既然都是一家人,众位也不妨挤挤,四十五个人,挤在两三件房内虽说困难了点,但……估计也不碍事。”
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这话愈说众人神色愈发难看。
我话语再顿,“只是若要焚香沐浴,这浴桶可不够,不过也不急,可以先用下人房的。各位以为如何?”
“既是如此,我等便不打扰了。”大伯面色铁青,双目骤寒,当即甩了袖子起身出厅。
众人一惊,有几个小辈跟着去了。
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人讪讪一笑,连声告辞,足下走得飞快。
我也未起身悠闲坐在主位。
直至最后一位过来,男子眉目含笑,“每次相见,弟妹总让若翎惊讶得很。”
“堂兄说笑,惊讶的是汐月才对。”我目中一凝,巧笑,“也亏得那一箭射偏,堂兄还没死?”
男子剑眉上扬,目中的讶异一闪而过。
“一个人的声音即便掩饰得再好,也是会有破绽的。汐月提醒堂兄一句,做贼时就得有做贼的样子,说说话也就罢了,千万不要笑。人笑时,声音是压不住的。”我抬眸看他,一团冰雪般的雾气萦绕在他双瞳周围,看不真切。
男子半瞬一笑,“多谢弟妹提点。”
“堂兄慢走,汐月不送了。”
满堂宗亲很快走了个干净,只余冷氏、尤临、上官若雨还在厅中,神情里大有松了一口气的舒坦轻松。
环顾他们,我陡然阴沉脸色,毫不留情骂出声来,“一群废物!”
几人神情倏然大变。
厅内气氛变得诡异僵持。
冷氏面色惨白,怅然失神。上官若雨尴尬侧目,不看向我。尤临目中惊讶,面含愠色与不解。
“老奴见过堡主夫人。”
我端坐主位倘然自若,由着管家尤昆正色对我行了跪拜大礼。
我低睨看他,口中漫声,没有一点要去搀扶的意思,“昆叔此举,汐月怎么受得起?”
“老奴这一礼,夫人受得起。”尤昆直起背脊,慢慢从地上起身,正色过来,一点也不拖沓地直入主题,“今日事,夫人怎么看?”
“他们齐来,摆明了要闹事,虽说要见堡主,却也甘坐等两个时辰。”我欠身坐直,凝眸,“可见不是为的蜀地之事——”
我话未说完,尤临已按耐不住,“你怎知不是为的蜀地之事!”
我皱眉瞟他一眼,冷声,“蜀地一事事关上官堡所有人切身利益,他们要知道蜀地出了事端,只怕会直接冲进府里,不管什么宗族礼数向上官若风问责了!还会在里头悠闲刁难你们?”
尤临面色一青,靠着梁柱愤愤抱臂,“那你说是为的什么?”
我低目,神色一紧:“以拜年为由,不断说要见堡主,却连主位都敢来坐,便只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尤临撇嘴,第二次打断我的话。
“府中出了内贼,昨晚的事,被泄露出去了——”
“你怎么笃定!我昨晚严令他们闭嘴,谁敢多事?”尤临第三次打断我的话。
我寒目,“他们有备而来,却又担心消息真假,所以才能忍耐那两个时辰久候。今日我一再在他们面前说堡主在府,他们虽狐疑,却也不敢真的去我房里看个真假。”
男子冷哼,“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端,烂摊子自然得你自己收拾。”
心中骤凉。
“你要么出去,要么给我闭嘴!”我冷斥。
男子讥讽,“难道不是?”
“尤临。”
尤昆严声叱喝,尤临愤懑止声,横我一眼。
“夫人认为,如今该当怎么办?”尤昆凝眸看我。
“多派出人手,先把上官若风找到。”我沉目,“死守消息,严封府内,不可让一人轻松在府进出。”
“若找不到,或者……不测了呢?”尤临总算忍了些性子。
我心弦一颤。凝眸,“那些人,迟早还会再来。十五元宵,又是个可借口的日子。”
“那……怎么办?”冷氏咬唇开口,望我的目光艾艾。
即便平日再怎么不和,关键时候却一致对外。
“十五之前,一定要把堡主找到。若找不到,或者……真出了事端。”我喉咙一哽,“上官清立马继任堡主之位,不能让他人有可趁之机。”
“左右你都不吃亏。”尤临再次嘲笑,“大少爷年幼即位,你能让他们服气?”
我眸色骤然冷下,“他们不服我便让他们服。或者,你有本事让他们服?”
尤临面上一白,不再说话。今日我的作为全被他看在眼里,虽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