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我。
只见邝胤儒浑身一震,仿佛不敢置信般地又往前跨了一步,似乎是想要看清楚眼前站的是不是本尊。段非烟却横里挑进来一杆长枪,将他轻轻往外推了一点,冷声说:“将军请自重!”
这话别人听不懂,邝胤儒却绝对能听懂。
他的目光在段非烟脸上扫了两圈,却没有人认出段非烟来。他选择了忽略段非烟,又上前一小步,双目炯炯地看着我,声音却苦涩:“你,你还活着?”
“托菩萨的福,还没死。” 我状似无意地抖了抖手中的长刀,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邝将军真是幽默,问候的方式让苏某刮目相看啊!”
邝胤儒的脸色疏忽变得惨白,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晌才道:“你可是在怪我那日没有来得及阻止大哥?不是的,那日我……”
“邝将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挥挥手打断他,趁着左手的方向,顺手指了指我身后的将士们:“苏某奉我皇忽律衮祈之命,前来相助夏国抵御外敌,不知道邝将军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邝胤儒没说话,他身边的军士代答:“请苏将军的部下们随我来,京南关上上下下,必当将汝等奉为上宾。”
我点点头,也不为难他们,转身吩咐许都、黄寅等人带着士兵们先行入城。
身后的将士们带领士兵们缓缓进入京南关,只剩下我,段非烟和邝胤儒三人立在城外。段非烟一直冷着脸,邝胤儒却面如死灰,只是一双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我,让我无意中接收到那道**辣的视线,就觉得遍体生寒。
顶着这样锐利而持久的眼神,我的心却渐渐平静下来。
回响往事,我其实并没有太多对不住他的地方。在爱他的那些岁月里,我满心满眼都是他,用力全力守护的也是他,纵然他待我有千般不信任,那也不是我的错。
我还有什么好内疚,好害怕的呢?况且此刻段非烟就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士兵们入城后,我们三并肩进入了京南关。城门在身后轰然阖上,邝胤儒的脸色也有些恍惚。他什么也没说,抛下我和段非烟,径自去了。留下我和段非烟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如何办。
主将走了,京南城下的守将们却不敢怠慢我和段非烟,连忙着了人引我们安歇。
晚饭在军中就着吃了,因为接连几日的赶路,我早已经疲惫不堪,吃过饭后,就早早进入军帐中休息。
我往床上一倒,就进入了梦乡。
本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睡到半夜,就觉得后背阵阵发痒,十分难受,我想让段非烟帮我看看是不是衣领上有什么东西,就习惯性地伸手在旁边推了一推。
推了两下,只觉得触手处空无一物,段非烟似乎已经不在身边了。
在军中这大半年,无论是真的血杀还是段非烟扮成的血杀,都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半步。尤其是段非烟,几乎是夜夜都要将自己的铺盖跟我的连在一起,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入睡。
如此空无一物,倒还是第一次。段非烟为人谨慎,这大半夜,他没理由会悄无声息地出去呀!我心头一惊,人立即醒觉了三分。一个轱辘爬起来,手已经抓到了身旁的长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