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澈想起很多年前是事情来:那时候姜喜还没因为家庭原因搬家,他是她的邻居。姜喜小时候似乎就喜欢对他颐指气使,仿佛支使他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譬如她会说花澈赶,重死了!她会说花澈我想要那只泰迪熊,你送我吧!她会说花澈待会儿你帮我把礼物送给隔壁班的某某,记得他要是问起我俩的关系你得跟他解释我们亲戚哈……
她同他说话似乎从来没有用商量的语气,她只是对他说“我想”“我要”。但他好像一直以来也没觉得什么不妥,理所当然地照顾,理所当然地顺从。他以为只要这样付出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转身看到一直在她身后跟随的自己。
是这样卑微地喜欢她。
但真的够了。
当看到姜喜套着景初的衣服从外边走回宿舍楼的时候,花澈在瞬间才明白自己有多么愚蠢。他忽然才明白过来:今早姜喜忽然对他主动,原来不是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而只是为了支开他,单独去找景初说一些不想让他听到的事情。
其实她真的不用这么费尽心机的,她应该知道,只要她跟他说今天不准跟着她,他就真的不敢继续跟着了。
只是如今前前后后地回想一遍,花澈才明白原来自己有多么可笑——他竟然妄想发生了“那件事”后,她就会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他们能从多年朋友变成情人。
花澈一边往宿舍走一边胡思乱想着,快走到男生宿舍楼下的时候忽然有人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对方的力道不是很重,手指纤细脆弱。那瞬间花澈心底还是可耻地产生了一丝丝的期待,呼吸为之一窒!
那样脆弱得仿佛一根头发掉下来就能压垮的期待是那样疼痛,花澈不禁屏住呼吸,生怕一点点异动就摧毁了那心底渺茫的希望。他紧张得浑身僵硬,但仍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
姜喜果然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跑来挽留他了。
花澈心中忽然上涌出一阵狂喜,尽管他知道这样的自己简直就是在犯贱。
然而姜喜只是一脸茫然地盯着他,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而后松开手。她就这么静静地盯着花澈,像在看什么全新的的生物一般,目光带有淡淡的迷茫和陌生。
过了许久,她才忽然收起目光,淡淡地别开视线,忽然转身走向大约十米开外的景初身边。
她什么话也没有同他解释。
如果是脾气暴躁点儿的人,在这一刻大概会勃然大怒吧?
然而花澈在这一刻连半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他只觉得满心的疲惫和失望,他沮丧地转过身走进男生宿舍楼里了。
“姜妖孽,你为什么不跟他解释?”景初盯着花澈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宿舍楼大厅里,忽然淡淡地开口。
姜喜垂下眼眸,脸色苍白如纸:“一直以来我只是喜欢欺负他,也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发展成今天这样。其实随便编出什么借口忽悠一下他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跟他解释之后呢?阿初,二十四年来我遇过太多人,那些经历早已经毁掉了我对爱情的信仰,他大概是我遇到的所有人中对感情最认真执着的一个吧,可惜时至今日,我除了跟人玩玩恋爱游戏,什么都不能回应他。”
景初皱眉不语。
姜喜却忽然一笑,那笑容脆弱却又美丽耀眼,说:“幸好还有三个月他就正式毕业了,而我也要出去实习,从此我俩分隔俩地,不用再见面也不需要见面。”她忽然顿了顿,语气悠远绵长,似长得没有尽头的叹息:“他总能找到一个比我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