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一眼便知,这些账目应该是祖父多年来跟关家关老爷子往来明细。怀瑜心中明白,祖父虽然乐善好施,急人之难。只是祖父一生能够挣得诺大家业,要说他一声奉公守法,秋毫无错,谁也不信。慈不掌兵,掌家也是一般。一个若无杀伐决断之气魄,绝对挣不来这一份泼天家业。
这些账簿虽是童家行贿罪证,却也是唯一可以制衡当日同盟凭据。一旦当年事发,童家可以据此自保,不至于被人拉出去垫背顶罪。
想一想童家男人虽然众多,竟然没有一个有祖父的谋略与胆魄,怀瑜很能理解祖父的愁绪哀伤。正如自己当年自己眼巴巴看着家产被夺父亲辞世一般,力不从心一样。
祖父一生纵横商场,老了儿孙难靠,其内心苦楚与不甘可想而知。怀瑜暗暗舒了口气,不在推辞,扬起满脸笑意:“孙女必定妥善收藏,不负祖父重托!”
童老爷子见怀瑜慷然允诺,一颗悬心落下,难得与露出笑模样:“这样祖父就安心了。”抬手指着十二只大箱子:“这些都是我早年买下田庄,多事三五百亩小庄子,虽然利润微薄,这些年每年讲所有收益悉数投产,如今已经土地翻番。祖父年纪大了,如今悉数转交于你,日后你大伯二伯或是族中叔伯兄弟落了难,你可动用这些资产周济一二,使他们不至于流落街头!”
怀瑜闻言震惊不已:“童家今日局面即便不能富贵荣耀,也不至于那般不堪,这些产业还是祖父留着使唤,万一他日族人有难,孙女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童老爷子闻言肃静面色:“女儿出嫁从夫,手里一针一线都属于夫家所有,祖父今日托付你一个出嫁女儿已经难堪,焉能再让子孙软了骨头?”
言罢,童老爷子推回账目:“他日我会将童家三门三房族谱传给你父亲,有机会得见族谱,你便会知道宜城童家因何而生。”
怀瑜查看着箱子里的契约,果然是分布辽阔,关外有树林子牧场,川陕有田庄玉行,江南有茶园桑园蚕丝行。
怀瑜再看祖父,心中敬仰滔滔不绝,祖父生意遍及大江南北,丝毫不比自己婆家差,却能够如此低调不动声色。只是怀瑜敬仰同时也甚悲哀,祖父为儿孙族人谋划至此,前生自己父亲却那般穷困而死。
“狡兔三窟,总没有坏处!”对上怀瑜眼中清冷,疑惑,童老爷子咧嘴一笑:“杞人忧天是不是?”
怀瑜这才收起不平,一笑收起钥匙:“孙女答应祖父,有生之日必定不负重托。”
童老爷子松了口气。
怀瑜这里却是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言道:“只是这些田产日后再托何人?”
童老爷子闻言笑了:“这孩子,倒是想的甚远,等你老迈不堪,怀瑾只怕孙子也有了,倘若那时节童家依然锦衣玉食,我一人之力恩泽四代子孙,死可瞑目了。余下事情该你们兄妹操心了,与我这个老祖宗无关了!”
怀瑜闻言微愕,自己有孙子是个什么模样呢?鸡皮鹤发,白发三千丈?瞬间,怀瑜也随祖父爆笑起来!
怀瑜原是爽朗之人,这一番好笑不近把这些时日离愁别恨冲淡了,更把新婚怀孕所唤起的柔弱怯懦丢开了,身上飒爽英姿又被激活了。
童老爷子回了宜城,老寿头却留在京都,明面上说的是帮助白外公打理生意,实际上老寿头是童家暗产负责人,之前,他对童老爷子负责,今后他只对怀瑜负责。且他年纪老迈,他手里事宜必须有人接手,他留在京都,一为协助怀瑜打理这些产业,为主是将产业慢慢移交到下一任主管之手。
时光如梭,到了腊月之时怀瑜已经肚皮圆圆似个皮球,每日里按照外公吩咐在院子里游走散步,强身健体。她走路颤颤巍巍不自知,还自我感觉甚好,自觉身轻体健。只把许夫人马老太他担心不了,生怕有所闪失,恨不得整日替儿媳妇抱着肚子才安心。丫头婆子更不用说了,每日亦步亦趋环伺左右,好在许夫人自由一套理论,虽然派人紧跟媳妇,却是交代媳妇要多走路多活动。
自从怀瑜诊出喜脉,许夫人亲自制定菜谱,几乎每隔一周就要调整,出了水果青菜不做硬性规定,其余鸡鸭鱼肉都要照单进食,什么时间吃鸡鸭。什么时间吃牛肉内脏,许夫人都有严格规定,且每日亲自盯着,不许半点差错。
许夫人安排食谱深得白外公推崇,并略加修改成为孕妇食疗秘方,在京中贵妇中间深受欢迎,白外公也因此叨光,成了京都贵妇最信任圣手,短短几年后,原家集济安堂在消失四十年之后,再次成为京都最受欢迎医馆,当然这是后话了。
回头却说怀瑜自从进入腊月之后,饭量陡然大增,每日水果零食不住口,一旦住嘴,便觉浮肿空空饿的慌。怀瑜不仅饭量大增,逮住什么吃什么,绝不挑食。惹得马老太太惊异不已,只好怀瑜手里糕饼别有滋味。好几次跟怀瑜交换食品,却是滋味腻味,至少不能算作是美味。
怀瑜这人甚有自律精神,好几次夜半饥饿难忍,却因为夜半三更不好意思闹腾只得干挺着饿肚子。
马骁得知心疼不已,为了媳妇夜半不至于挨饿,搜罗了大量核桃红枣花生葵花之类干过藏在怀瑜枕头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