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琛似是漫不经心的瞥了荣瑾一眼。这一眼竟惊讶的移不开眼,只是颤颤巍巍的看着荣瑾,激动得无语凝噎,半响才从嘴中吐出两个字,荣瑾离得太远不曾听清。
身旁的人大约觉得不对劲,侧耳在薛琛身旁说了几句,薛琛点点头,正色道:“孟媳妇。今日,老夫家中出事,论理不应该请你来。只是,午下听几个丫鬟说你曾送吃食与夫人。不知可有此事?”
荣瑾如实道:“老太爷既然问了,我自当实话实说。我下午吩咐房内丫头去去烧炭,没想着这丫头从厨房里擅自拿了些红枣糕。我和她见吃得有剩,便装了一些打算给庆姥姥送去。又留下了一些分给了下人。不知怎么的,紫鸢这丫头送着送着竟送到了忠国侯夫人处。这糕点是厨房里拿的,现在在我房里还有剩。不如拿来瞧瞧可有蹊跷?”
薛琛撩须凝眉道:“这么说来,孟媳妇你也有吃。看来没毒。”
荣瑾摇头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薛老爷。有些食物并无毒性,只是与其他个东西夹在一起,便有了毒性。若说这红枣糕,本身是没有毒性的,只是其中加了一位草药叫做两子花,与薛三奶奶身上的异香相加便成了mí_yào。我适才一靠近孟三奶奶,便觉得头晕胸闷。若是这两子花是西域的一种花,医术上也有所记载。只是,所记甚少。荣瑾一时也拿不准。”
薛琛见荣瑾目光锐利,面色如常,眼神毫无躲闪之意,终是相信随后道:“好。请杜大夫来。”
不多时,杜大夫被带上来,他先是对着堂内众人做一揖,先前他诊脉之时,未能查出到底是何毒。随后他回去请教了恩师,颇有启发,又翻阅了几本民俗对食物药理的记载,最后才找到了端倪。此次前来见有人已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自然有些难为情,对着薛琛道:“说起来,老夫惭愧。我诊脉之时,只探出薛夫人中毒。却不知道薛夫人中毒的原因和中了什么毒。这位夫人说得不错。之前拿到的红枣糕中加了一味草药,学名为双生子,民间称它为;两子花。根据前人记载的《民俗细闻录》所言,双生子和红枣同食会有滞涨胸闷之症状。老夫人房里的几个丫鬟不识药理,喂了薛夫人养心丸。这养心丸内有一味大补药为鹿茸。此物燥热,两燥热之物相加,引得老夫人一时不能承受药性,最后变成毒素盘旋身内不能舒缓。须饮血去热,才能解毒。”
薛琛听了杜大夫的话,又多瞧了荣瑾几眼,随后起身道:“那么就有劳杜大夫。”
孟氏一改方才一脸冷漠,赔笑道:“好了,好了。既然是一场误会,真相大白。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荣瑾想起之前房内那一幕,心中不平,对着即将转身离去的薛琛,向前几步道:“薛老太爷,虽然这事情是丫鬟们的疏忽。可双子花为何会刻意夹杂在红枣糕内。若不是今日我丫鬟嘴唇,不守规矩,先行拿了这些红枣糕,那这些红枣糕将是送到何处?若是本来就是蓄意交给老夫人的,那这事情必是有幕后主使的。若是不将此人揪出来,怕是日后还是会发生这种事情。”
沈氏却先一步,拉住荣瑾,暗自摇了摇头道:“瑾哥儿,不要再多言了。老太爷自有决断。”
荣瑾还要多言,管家却早已扶着老太爷走远了。
沈氏拉着她一路走出门外,只至二房的院子,吩咐了丫鬟关了门。荣瑾被沈氏一路拉到房内,心中怒气未出,语气不善道:“姨娘。你不要拦我。我今日就算不为自己讨个公道,也要为紫鸢讨个公道。她什么错都没有,受了掴掌。而且,若是此事不查明,老夫人的房里的几个丫鬟都将被带上罪名赶出府去。”
“是这样,又如何?”沈氏清明的眼睛似是一块寒冰,对上荣瑾不甘的眼神,“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只是孟家的二少奶奶。薛家的事情,你无权过问。就算是我身在其中,也无能为力。你清醒一些。你的丫鬟今日就算是被打死了,也没有人能为你做主。这便是薛家。你插手不得。若你今日执意要求个究竟,那你便去。从此之后,我们沈家与你再无瓜葛!“
沈氏放开了钳制荣瑾的手,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不甘心,不安心,不服气。可是又能如何?她不能为了一时之气放弃了沈家这颗大树。哑然半响,荣瑾终点头,温顺道:“姨娘说得是。我自当谨记。”
沈氏见荣瑾面犹不甘,心知这时再逼得急,也是无益。不如让她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几日,想必以她的心思很快就能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