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像是早已料到太后会如何发难,不慌不忙地应道:“母后,并非容月刻意隐瞒,只因孤事先严令她,无论如何不得将此事向任何人透露分毫,毕竟这是事关皇家体面的大事,不得儿戏问仙。容月正是有此顾虑,才未能向母后据实以告,还望母后体谅。”
“如此,她倒是忍辱负重了!”太后冷哼了一句,随即向我翻了个白眼。“正是如此。”太后这话明显是讽刺,没想到皇帝竟然表示了赞同,还像模像样地附上了点头的动作,一脸的认真。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后若是在死缠烂打不肯罢休,面子上也过不去,于是,她又瞥了我一眼,才干干地道:“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那今日之事,就这样作罢。容月,你可以回去了,只是,日后需记得,做事之前定要仔细斟酌一番,万不可行差踏错一分一毫!否则,哼!”
明知太后这是在威胁,我也只能跪正身子,顺从地答:“容月明白,容月这便告退了。”说着,我欲起身离去,却听见皇帝扬声道:“莫急”,我随即站定,低垂着头等皇帝发话,他沉吟了片刻,道:“孤还没有赏你,怎么急着走呢!此番你奉孤之命行事,宁死不曾违背孤的命令,忠心实在可嘉,孤定要好好赏你!赏你什么好呢……孤想想……这样吧,孤就赏你一块免罪金牌,任何人见此金牌如见孤,不得轻易对你问罪。”
我惊讶得一时忘了反应,抬起头怔怔看着皇帝,他见我这幅失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怎么,高兴傻了?还不谢恩?”我这才回过神来。忙跪倒在地,认真道:“容月谢皇上赏赐”。皇帝点点头:“行了,起来吧。孤要回书房,和你同路,你便随孤一起离开吧。”说着。他又向太后躬了躬身:“母后,儿臣还有国事。便不多留了,至于怡贵人的尸身……母后做主处置便是。”
皇帝说完,回身便走,我向太后皇后施了礼,忙追了上去。皇帝走得很快,我加快了步子才勉强跟得上他,跟在他身后出了翀郁宫。又走了好长一段路,他这才放慢脚步。感觉到自己终于远离了翀郁宫,远离了太后皇后,我这才长长呼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随孤来”,皇帝没有看我,淡淡说了一句便往康寿殿的方向走,我在原地顿了顿,不敢多做犹豫,急忙跟了上去。一路无话。
进了康寿殿。皇帝果然径直将我带入了书房,福公公老练的将小遥拉住,和他一起等在门外,并将书房的门严严实实地合上了。我垂头站在案前。等着皇帝发落,此番我这样冲动,竟被太后抓了个正着,皇帝即便及时出现救我,心里对我也必定是十分生气的。
可自从进入书房,皇帝就一直没有开口,始终背对我站在书案之后。我垂头等着,这样没着没落的感觉实在是分外煎熬,我忍不住攥紧了手边的袖角。终于,皇帝转过身来,声音低低的道:“孤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做。”我依旧垂着头不语,他接着道:“小遥和画梅向孤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会震怒,孤可以理解,但你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若是孤去得再晚些,你连命都没了!没了命,你拿什么给德妃报仇?”
我默默在心里想,此去和怡贵人当面对质,我并非全然为了给德妃报仇,更重要的是想弄清对方害死德妃的真正目的,想要保护容成聿。但这个念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皇帝的,所以我只能默默听着,让皇帝以为我默认了。
“孤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但正如你今日所见,有些事,并非因你有好的初衷便能有好的结果……”皇帝正说着,我却突然跪了下来,用最诚恳最感谢的语气道:“皇上,救命之恩,容月铭记在心”。皇帝怔了怔,摇摇头示意我起身:“你今日做了孤想做而未做的事,孤去救你,自是理所应当。”
想做而未做的事?看来,在德妃的事情上,我真的误会了他。心里苦笑着,我摇摇头说:“皇上,容月方才所谢,并非仅仅是今日救命之恩,还有月余之前,皇上为容月做的打算。以及皇上不许容月插手御医之事的良苦用心。彼时容月什么都不懂,而事到如今,容月若还是毫无知觉,便实在是没心没肺了些。”我顿了顿,接着道:“之前容月冥思苦想,始终不明白皇上为何让容月和聿王爷、止郡王一道前往岐川,但现在,容月终于明白,皇上这样做,全是救容月于水火,给容月一个保全性命的机会。而不让容月插手御医之事,同样也是为了保住容月的性命。”
是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今日我终于理清了一些脉络。事到如今,太后已经不甘于和皇帝暗斗的局面,而急于转向热战,从岐川之乱到肃郡王发兵,串联起来看,显然是太后早已与肃郡王合谋,意图用武力夺取皇位。太后身在宫中,自然知晓贤王被皇帝急急派往山阳监理河工,所以,最终被派往战场的只有容成聿了,因此,太后必定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只待容成聿离开墨都,便开始慢慢毒害德妃的计划。皇帝和太后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对太后的想法虽说不能全部知晓,但想必多少也猜得出一些,或许皇帝并未察觉太后早已和肃郡王勾结,但他一定察觉到了太后在德妃身边动的手脚。这也就是他为何将我遣离墨都的原因,想来,他自知德妃已经无法保全,若能保全我不受牵连,也是好的。
正是因为和容成聿一起离开墨都去了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