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遥自是不愿乖乖去睡,经我一番又哄又劝,她这才不情愿的去了外间般.若。我独守着一豆灯火,支着下巴在桌边坐着,等待天亮。那包不知名的药被我重新扎好,放在桌上,摇晃的烛光映在上面,说不出的诡谲。
天亮得很快,小遥并未睡多久,便去伙房张罗早膳了。画竹画柳轮班守着关在柴房里的画梅,因而陵嫣来时,并无人通报。“月姐姐!”人未到声先至,我在房里踱步的空档,陵嫣的声音已从院子里传来。忙开门将她接进房中,我笑:“陵嫣又是来了个大早!还未吃早膳吧?小遥已经去做了,等会儿一起吃点儿。”
陵嫣点点头,坐下喝了口茶:“昨儿下午,皇上命人送了好些补药到郡王府,说自打我从岐川回来也没空出时间出宫探我,他心里一直记挂着,让我好好休养,不要舍不得用药。”我心中一震!皇帝这是何意?他究竟是默认了陵嫣频繁入宫,还是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此的不满?
我正不得其解,陵嫣接着道:“传话的太监走之前还说,皇上听闻我常常入宫寻姐姐你,说自家人多走动走动也好,若是时候晚了,大可以留宿在宫里,不必拘着礼。姐姐,皇上说你是自家人呢!想来他是十分看重你的。”
竟是如此!看来,正如当日皇帝所言,他已是默认了我和陵嫣亲密往来,应当不会过多插手此事。总算是个好消息,只是……自家人……只怕他已在打算让皇族宗亲接纳我了,先是郡王府,然后呢?容成聿,快回来吧,若是贤王先于你回宫。那……我只怕是回天无力了。
见我没有接话,陵嫣从袖中掏了掏,又是一张和上次一样叠得十分整齐的纸。“姐姐。居璟大哥让我交给你的”。我点点头,接过纸来展开一阅,这次。纸上倒是倒是写了不少字——香灰与此香块成分基本相同,但多出一味佩兰。佩兰性寒无毒,但与生结相克,若加入生结,则不出百日,必使人日渐嗜睡,血行减缓,初时有痨症之象。最终血气凝结,呕血而亡。生结并非常用之药,其色赤红,有防风之味,需研磨至粉状方能发挥效用。
纸从我指间滑落,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见我失魂落魄,陵嫣紧张地问:“姐姐,出什么事了?居璟大哥在纸上写了什么?”我只觉得头脑空空,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世界一片安静,又似乎十分喧闹,我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时空里,动弹不得。
尹月。你真傻!为何你从未深究过德妃房中总是香气沉重的原因?那沉重的沉水香味,根本就是为了遮盖佩兰和德妃枕头里面藏着的生结!你早该发现的,画梅总是将门窗紧闭着,怕的就是房中的药味散去!为何德妃每睡下一次,醒来后病就重上一分,为何哪怕仅仅是在院里站一会儿,她的精神都会好上很多?你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呢!你根本就是害死德妃的帮凶!
“月姐姐!你怎么哭了呢!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你别哭啊!小遥!小遥!你快回来!”陵嫣慌了手脚,一会儿拿手绢替我抹眼泪,一会儿又唤小遥回来,连她自己都快急哭了。
不一会儿小遥也进屋了,见我哭得不能自已,她也跟陵嫣一眼,急得围着我团团转。哭了好一阵,我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将脸上的泪痕揩干,我哑着嗓子道:“陵嫣,近些日子,你都不要进宫来了,乖乖留在郡王府里。”闻言,陵嫣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月姐姐,你说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进宫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从看完居璟哥给你的信你就怪怪的!”
我摇摇头:“听话陵嫣,宫里……不安全,留在郡王府里,有止郡王在,定能护你周全,记着,千万莫要再与我扯上关系。”陵嫣使劲儿摇头,根本不愿意听:“月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
我重重叹了口气:“不是这样的……陵嫣,我没有把你当作小孩子看,只是……你是止郡王唯一的妹妹,他那样疼你,我怎么忍心让你因我而有哪怕一点的危险呢……听话,回郡王府去,这宫里,还是不要再来了。”
陵嫣终于生气了,她两眼一瞪,拿出了从前刁蛮郡主的模样:“月姐姐!你要赶我走,我就偏不走!今晚我就住在这儿了!你信不信,我等会儿就去求皇上,让他留我在宫里多住些日子!你不让我来,好,我就偏来!看你敢不敢跟皇上作对!”
我长长叹了口气,觉得无力极了,沉默了许久,我才拉过陵嫣的手,她先是挣开了,见我又拉,才乖乖被我握住手,坐回了凳子上。“小遥,去看看门外有没有人,把门锁好。”小遥点点头便去了,我望着陵嫣,又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陵嫣……姐姐把你当亲妹妹看,实在舍不得让你置身危险之中。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或许听了之后,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陵嫣认真的点了点头,小遥也已经回来了,深深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我哑着嗓子,低声道:“德妃娘娘并非病故,而是……被奸人害死的。画梅在娘娘房中长燃沉水香,香里添了佩兰,我曾怀疑过那香,向画梅讨过几块,但并未察觉出问题……实际上,画梅还在娘娘的枕头里缝入了生结,生结与佩兰相克,长时间被这两味药熏着,才致使娘娘……”
说到这儿,我不禁又哽咽起来,几乎有些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