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别怕”轻轻用手指梳理着我的头发,德妃的声音柔柔的从头顶飘下,带着不可抗拒的安抚校园全能高手。她原来看出了……我在害怕。可不是,方才的我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一只受了惊,还妄图咬人的,软弱的兔子。
德妃拦住我不让我去找皇帝,自然是不想让她的隐忍付诸东流,但更是因为想要好好护着我。我被爆发的情绪遮蔽了眼睛,失去了辨别的能力,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方才我的念头是多么的愚蠢和幼稚。如果我真的冲到皇帝面前,硬要为德妃讨个说法,如果我真的要求着皇帝将王御医放出来给德妃看病,那么,皇帝只会用言语宽慰我几句,而后不了了之,更甚者,以顶撞御前的罪名将我投入牢中。
什么都不会变,德妃依旧病重,依旧被姓陈的庸医糊弄着,依旧隐忍的受着苦,而我,连在她身侧照顾的机会都会失去。
尹月,你无能!
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我轻叹了一声,再也哭不出来了,只能静静依偎在德妃怀里,贪婪的感受着她怀中的温暖。
“吱呀——”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了,隔着帷帐,画竹小声问:“娘娘,郡主,可要传晚膳了?”我看了看德妃,见她轻轻摇头,便道:“不必了,去将乌鸡党参汤盛一碗过来。”待画竹得令走了之后,我强挤出一丝笑来对德妃道:“娘娘,乌鸡党参汤是入春食补最佳的汤品,若是没有胃口,喝些汤也是好的。”
德妃点点头,算是应下,很快。画竹端了碗清汤过来,身后跟着手拿托盘的画柳,那托盘里放着的。正是乌黑的汤药。
由着画柳在旁立等,我接过画竹手中的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德妃喝。时不时的,用绢子为她擦擦嘴角。德妃笑得很温柔,我也觉得很幸福。许是因为汤做得比较淡,易入口,即便没有什么胃口,德妃还是将一碗汤都喝了下去。
欣慰地将碗递回给画竹,我只坐着陪德妃闲聊,不肯接画柳托盘中的那碗药。见我一直不动作。一向心直口快的画柳便急了:“郡主,娘娘该服药了,不然药凉了会折损药效的。”说着,还将手中的托盘又朝我递了递。
我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眼睛都不转一下,依旧同德妃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一旁的画竹画柳显然十分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奈何我就是不搭理二人,由着她们在旁干着急。“月丫头,把药端给我。再等会儿药可就凉了!”带着笑,德妃轻声道。
我自是知道德妃不过是想给两个丫头台阶下,便接下了药,打发二人出去了。手里捧着药碗。我丝毫没有喂德妃喝下的意思,而德妃像是猜中了我心思一般,靠在床头,柔柔的对我笑。
“月丫头,药里没毒。”德妃的语气很肯定。
“月儿知道……”垂下眼帘,我低声道,“月儿就是不想让娘娘再多受一丝的苦了。娘娘明明那么怕苦,那么不爱服药……而且,这要根本就没有效用!服它……作甚!”说到最后,语气中竟带了分孩子气。
“傻丫头!”德妃轻笑出声,“不过是药效慢些罢了,陈御医虽然医术平平,却还没有胆子在我的药里做手脚。况且,太医院里开出的每一个方子,用的每一味药都是有明确记录的,想在药里做文章,绝无可能。行了月丫头,再不把药给我,可就真不能喝了!”
我别别扭扭的看了看手中的药碗,又看了看德妃,终于还是用汤匙舀了汤药,送到德妃嘴边。
从德妃卧房中出来时,已是星子满天。我站在院中,久久望着天边如钩的月亮出神。十几年前,生我的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娘子魂归九泉时,我还什么都不懂,等我渐渐懂了什么叫做“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对那个几乎从未谋面的人,毫无感觉。她在,或者不在,对我而言没有丝毫的差别。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并不了解,但我知道,她没有给过我一丝一毫一个母亲应该给予孩子的一切。
但,这些,德妃给了我。
是她,教会我如何绾出最高雅大方的发髻,如何描绘出最美的妆容,是她,手把手地教我她最最得意的灵气活现的绣活,也是她,教会我如何用最不卑不亢的态度面对宫妃的挑衅,教会我如何在这深深宫闱之中生存……她给了我太多陪伴,太多理解,太多教诲,她就像一个最最温柔,最最睿智的母亲,给了我所有的温暖。
我怎么可以看着她过的如此悲戚?
干涩的眼眶似乎再也流不出泪来了,但心里的疼却是愈发的铺天盖地。
“小姐,回房吧,院里风大……”不知什么时候,小遥到了我身边。转头看了她一眼,我点点头,不语,迈开步子回了偏房。
进屋后,小遥先将门插好,便立刻去了块打湿的棉布过来递给我,“小姐,快敷敷眼吧,看你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没有追问原因,小遥语气带了些郁卒,却是一如既往的纵容。
在桌边坐下,接过棉布搭在眼上,原本燥热干痛的眼眶因湿凉的触感而得到缓解,我不由的轻叹了一声。正享受着,我忽觉袖子被拽了一下,紧接着腿上一沉——好么,红枣这厮一如既往的见缝插针,趁着我仰头敷眼睛,不能收拾他,便舒舒服服的团成个圈缩在我腿上窝下了!
将一只手放下来,在腿上一探,果然,触手皆是毛茸茸的一片。感觉到我的抚摸,红枣似乎巴着又往我手心里蹭了蹭,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