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什么?”我问。碧洗顿了顿,良久之后才答:“两年前……一个很平常的早晨,我家的府院突然被官兵所围,府里的丫鬟下人全都被押了出去,府里乱成了一片。有许多人闯进我家,乱抢乱翻一通之后,将整个府院付之一炬……而那天,我一直都没有见到父亲。”
“当时我怕极了,又找不到父亲在哪儿,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有人用功夫带着我翻到了院墙之外,而后上了马车,逃命般的一路狂奔。在路上,那人告诉我,他是我父亲的同僚,是个武将。因为一些有关政事的问题,父亲被人冤枉,已经落了罪,关进牢中,处境十分危险。父亲对此已有预感,所以拜托了他救我一命。”
这是怎么回事?边关的文官向来是受朝廷直接管辖的,即使出了什么问题,也应该是先押解回京再审才对,怎么会就这么直接就在当地入狱了呢。我直觉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救我的那人说,父亲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父亲出事前曾交代他,让他陪着我到墨都来寻我的外祖父,还留给了我一件信物,一块从前母亲随身佩戴着的玉佩。当时我们逃得很匆忙,身上连多余的银两都没有,跑了没多久,身后居然来了追兵。
我哪里学过什么拳脚,见到那么多人手挥兵器的冲过来,我当时便慌了神。救我的那人一边拖住追兵一边喊着让我快逃,可我吓坏了,一边逃一边摔跤,根本跑不快。最后,我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把刀送入了那人的后心……然后,我一脚踩空,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碧洗在讲述的过程中表情一直淡淡的,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可我心里却有如擂鼓大作,紧张的要命,这种感觉,有点像当时带着小遥跟着容成聿逃出琼鸾峰时的感受,但又似乎,并不一样。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瓦房里,浑身都很疼,动也动不了。过了一阵子,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进来了。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她告诉我,村里人砍柴的时候发现了我,当时我浑身是血,已经晕了过去,他们见我可怜,便把我带回了村子医治。我在那个小村子里养了半月的伤,总算是能行动自如了。因着还拿着母亲的信物,我还是决定动身去墨都寻找外祖父,村里人筹了些银两给我当作盘缠,我很感激他们。
拿着村民筹给我的盘缠,我独自踏上了来墨都的路。走了一个多月,我才终于到了墨都。”
碧洗轻描淡写的一句“走了一个多月”,我却读出了太多的艰辛和苦难。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只身一人,没有多少银两,又不认得路,还要长途跋涉那么远的路程,光是想想,就太艰难了。我的心里油然生出对碧洗的敬佩之感来,能忍耐这样的艰难困苦,还能这样平静地将她讲述出来……这需要一颗多么坚强的心啊。
坦白讲,我不知道如果这些事发生在我身上,我是不是也能像她一样,熬过来,并且平静的面对着一段苦难的经历。
“到了墨都之后,我四处打听,终于寻到了母亲的娘家。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外公自从母亲逃家后身体便一直不好,外祖母也在几年前病逝了。
外公为了不睹物思人,到一处气候宜人的小地方养病去了,已经数年未回墨都。如今府里一切都由我叔叔掌管着,我找了看门的家丁希望他可以通传一下,我不求别的,只希望见见亲人,有个栖身之处,可是我叔叔甚至不愿见我。”
竟有这样的事!身为血亲,不但不雪中送炭,竟然能做到如此的冷血和无动于衷!我只觉得一股怒气用上了心头,这样的人,不好好惩罚他一下,实在是有违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