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九原的驿站终于收到今年的第一批来信。
房亮得知消息,一俟衙门得空,便第一时间跑去打听。可是很遗憾,这里的信虽不少,却没有他的。驿丞笑呵呵的安慰,“没事儿,这第一拨过来的还是以公文居多。再等上几日,估计第二拨就有消息了。
得他这么安慰,房亮才心下稍安。想想又问,“可有钱大人家的信件?我正要去走走,若是他家还没拿可以顺道送去。”
“那你等等。”驿丞翻了翻,却是先翻出钱文侩家的信件和包袱,过后才是钱文仲家的,房亮也不好意思说只要钱文仲家的,只好把两边的东西全都拿上,做起了信差。
先到钱文侩家,却见尤氏正在和钱扬熹斗气。
一问方知,原来是他家厨子今年难得在市场上买到一尾活的花鲤,尤氏便命人俨俨的炖了一盅豆红枣花鲤汤,要给儿子补补身子。可钱扬熹却执意不肯,非要孝敬母亲。
于是尤氏就生气了,见房亮来,拉着他评理,“你看看他,就是这么个执拗性子。一条鱼统共比筷子长不了多少,炖出来的也就这么一盅汤而已,哪里够你们男子汉塞牙缝的?再说我都这把年纪了,吃这些还有何用?倒是他孝儿家家的,得多吃些好的补补才成。可这孩子就是不肯听话!”
那面钱扬熹也要讲道理,“为人子女当以孝道当先·哪有父母还没享用,反而让我占先的理?虽说爹不爱吃这鱼汤,可娘平素却是极喜欢的,咱们可有小半年没闻过鱼腥味儿了,这鱼就该孝敬娘亲才是。”
尤氏急了,“我最近上火,吃不得这东西!”
钱扬熹不肯相让,“那我小小年纪,更不能吃·万一流鼻血怎么办?”
“怎么会?不信你吃吃看,要是流鼻血,娘跟你认错!”
“我才不上当呢,还是娘您吃吧。小房大人,你说呢?”
房亮看他母子二人谦让,全是一份彼此关爱之心,不禁想起家中爹娘小时候也是这么总把好吃的塞给自己,只觉心里暖融融的。
当着尤氏的面,他给钱扬熹支招,“那你就把这碗汤端过去·要是你娘不吃,你也不吃。不过她若吃了,你也得吃,方才不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他劝说完毕,把信件放下,便告辞了。想想钱家母子,眼下肯定是亲亲热热的分食下那一碗汤的情形,不觉心头微酸,惦念起自家不在身边的亲人们。可转念却想着等收到家中书信,允其亲事·待把他的灵犀妹妹娶回家来,自也有人心疼,不觉重又振奋起来。
到得钱文仲家·却见门前拴着一匹高头大马,眼熟得几乎不用再看第二眼,房亮就能确定,那是赵庚生的。
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赵庚生是个直肠子,他近日跟义父义母多有争执之事,连房亮都听到些风言风语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但房亮又不是傻子·隐约猜到应该是为了他和钱灵犀的婚事。
要说这小子也真是讨厌得很·既然钱家已经定了自己,他还来胡搅蛮缠做什么?他现在结了那样一门贵戚·难道还怕没有好姻缘?
心中憋着口气,房亮往钱家里走·却不意见赵庚生气鼓鼓的冲出来,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
两人一照面,彼此都有些不高兴。
房亮自觉占理,先一甩袖子嗔道,“这么横冲直撞的,还以为是在你的军营里?”
赵庚生冷笑,“我冲撞我的,关你什么事?横竖这又不是你家,还轮不到你来作威作福吧?”
房亮顿时恼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明明是你无礼冲撞在先,怎么还如此蛮横?”
“我就蛮横了,怎么着?”赵庚生越发往他身前逼,一副挑衅嘴脸,“你有礼貌,你怎么不让着我?你那书都念到什么地方去了?狗肚子吗?”
房亮气得脸都红了,“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赵庚生,别以为自己会两下功夫就了不起,今日之事若是阄将起来,看看是你有理还是没理!”
赵庚生握紧拳头,差点就揍了上去,可想着这到底是钱家宅子,不好莽撞,忍气把拳头放下,指着房亮鼻子道,“你且别得意,事情还没完,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呢。不过我告诉你,是男人就正大光明的来,别在背后耍心眼递邪,使那些花招,可就太卑鄙了!”
他重重的冷哼一声,昂头走了,把房亮留在当地气得个绝倒。他自然不知道赵庚生只是怀疑,所以才故意撂的狠话,只自忖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可这姓赵的怎么如此说自己?
窝着一肚子火进来,就是见到钱灵犀,也有什么太好的脸色,可到底是忍着,先把信递上。
可钱灵犀看到信却嗔道,“房亮哥哥,你怎么问也不问就拿了我家的信?听说今儿驿站来信,家里早就打发人去寻了,结果却听说给你拿了,害得家里一通好等。以后可别再如此,我家的信我家自会去取。”
钱灵犀这也是话出有因,因为早说好了春上时节爷爷奶奶和大伯大娘都要来,是以不但林氏,连石氏也很操心,想第一消息接到书信,好快些打发人去迎一迎。
谁料房亮把信拿了去,因他是内定的女婿,钱家人倒是不怎么怪他,可说起话来便也没那么多顾忌,只七嘴八舌好生抱怨了一番。
钱灵犀已经听了不少唠叨,这会子幸好家人出门办事都没回来,所以先给他提个醒,一会儿在家人面前主动低个头认个错,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