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作道姑打扮的中年妇人姓魏,原本也是官宦人家的秀,学问极好,只是中途家境败落,她的婚事也就高不成低不就,没了个着落。因有不少官宦人家慕名前来请她做教习,因其未婚身份,格外矜贵有礼,她索性就绝了嫁人的念头,换了道姑打扮,专心做起了教习。现被钱府重金请来供奉已有十来年了,平素掌管姑娘们的学堂,还主持教授诗文。
这些钱灵犀姐妹俩都听紫薇说过,听说这位魏大家表面看起来最是和蔼,其实最严厉不对。钱敏君明显有了心理阴影,捏着衣角就往钱灵犀身后躲。
钱灵犀别无选择的站了出来,“从前蒙大伯亲授学了三年,也通过了钱氏宗学的考核。寻常的功课倒是都会一些,至于我家姐姐,她……”
“让她自己来说。”魏大家轻轻一笑,“既然你说你各种功课都懂得一些,就把这张卷子做了,限时半个时辰,现在开始计时。”
钱灵犀扫了一眼,还好,自己基本都会,于是坐下答题了。魏大家又问钱敏君,“你呢,读过什么书?”
钱灵犀知道躲不掉的,暗自使个眼色,钱敏君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我……我会背千字文。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闰……”
此时学堂里已经听得隐隐的嘲笑声,钱灵犀心中恼火,却记着石氏的话,不好出来帮忙。
钱敏君频频看她,也得不到相助,心中更急更慌,小脸涨得通红,“我,我其实会的!”
魏大家挑了挑眉,递上一张白纸,打断了她的话,“那你就把你会背的默写下来,我也给你半个时辰。”
可钱敏君的脸却更红了,小小声的说,“我……我会写自己的名字。”
魏大家却诧异的蹙眉看她,“你不会告诉我,你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会吧?”
钱敏君低着头,脸红得快要滴血,雪白的牙齿都快把嘴唇咬破了。
课堂上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一个女孩刻薄的道,“原来你还会写自己的名字,这倒也算不错了。”
整个学堂哄堂大笑起来,就听有人开始叽叽喳喳。
“想我们国公府,竟然会有这样目不识丁的女孩子,当真是羞耻!”
“那也不能怪人家,谁叫她投个傻子的胎呢?”
“可再怎样,也不能这样不学无术吧?不聪明就更应该笨鸟先飞,真不知她家父母是干什么的?”
……
“你们够了!”钱灵犀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枉你们一个二个还是国公府的大家闺秀,瞧瞧你们现在这幸灾乐祸的模样,很好看么?咱们现在坐在这一屋子里,全是流着一样的血,姐姐小时候生了病才会这样,你们不说心疼,反而落井下石,你们的圣贤书都念到哪里去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这一吼,整间屋子都安静下来了。那些秀们早不笑了,一个个紫涨着脸皮又羞又窘。
半晌,才见魏大家用保养圆润的手指头轻敲着桌子,悠悠的问,“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真是好句。我阅书也算不少,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两句,请问灵犀姑娘,能否告知,这两句话语出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