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听了三太太的前半段话,本来很不屑,什么都是为了家里着想?她那点小心思,他会不知道?可是最后一句,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自出了君家那件事,他就一直冰着三太太,已经许久都没来她房里。三太太也一直都自恃正妻身份,加上她那个从不低头的性子,也从来没有主动去寻过他,就算见了面他们说话都很少。可今日,三太太却示弱了,主动去找了他,见了面也说了许多熨帖的话。
他们毕竟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去,刚刚成亲之时,她温柔如水,美艳动人,若是他不喜欢她,也不会与她有了茗哥儿、硕哥儿、秀姐儿和霞姐儿。可是这些年来她性情越来越乖张,对妾室的妒忌也越发强了,从前还能做出宽容贤惠的样子,后来却丝毫不掩饰她的妒忌,他是生气的,也对她有厌倦,但是对她的情分也还有。
思及他们的过去,三老爷的心就软了,在听她说起听到老太太与阮筠婷的对话,他也有些好奇。便在三太太身边坐下,道:“听到什么,你说。”
三太太擦了擦眼泪,沙哑的道:“阮筠婷撺掇老太太,说老太太年事已高,应当在清楚明白的时候,先将家分了,免得以后留下麻烦。”
“什么?”三老爷惊愕的道:“分家?那母亲怎么说?”
“老太太还能怎么说?将来她老人家不在了,分家是必然的。你我不是也早就清楚?只不过,老太太的分法太过于不公。这些年咱们守在都城,一直跟在老太太的身边,我平日虽然争强好胜喜欢拔尖儿,也有使小性儿惹老人动气的时候,可是在心底里。你我都一样,都是为了这个家付出的,大老爷早就不在了,大太太是个佛爷,整日没个主意,二老爷和二太太一家远在边关,家里也是不出力,平心而论,咱们府上数你出力最多,可到头来呢?老太太竟然在小花巷子那边买了个两进的宅子。只分给咱们一间玉器铺子,想让咱们搬出去单过!”
三老爷一听,心里就是一突。三太太的话句句说在他心口上。他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老太太身边最久,却也是最不讨喜的一个,大哥不在了,所以老太太怀念。对大嫂一家偏疼。二哥一家离着远,远了香近了臭,所以比较起来,他也知道他最不吃香,再加上秀姐儿的事,也的确让家里蒙羞了。可他如何也想不到。老太太竟然会什么都不给,只给个宅子,给个最小的产业。让他们出去!
这样大的事,君氏是不会说谎的,看她的面色也不像是说谎,三老爷心里信了,但仍旧嘴硬的道:“胡说!母亲明事理的很。绝不会如此。”
三太太一听,又哽咽起来:“老爷。妾身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在这种大事上胡扯啊!老太太真是那么说的。这些年出力最多,却最不吃香,到头来若是咱们一家子被扫地出门,别说你面上无光,咱们几个孩子不是也委屈吗?凭什么好东西都让长房和二房占了去?”
“好了,住口。”三老爷说的有些无力。
三太太察言观色,见他如此就知道他信了。心中暗自欣喜,面上噤若寒蝉的道:“好,老爷不让说,妾身就不说了。只不过老爷心里也要有个数。咱们要尽孝道,可也要为自个儿考虑。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
“这事儿兴许是你听错了,母亲不会如此,你出去也不要乱讲。”三老爷站起身,一甩袖子快步离开馨岚居。
待看着三老爷走远,三太太才擦干泪痕,拿起茶盏啜了一口,轻蔑的笑了。
现在娘家那边大哥不帮她,她母亲又被夺了权,出了那件事也受了打击。君家她是不指望了,徐府的日子她还要继续过下去,总是与三老爷僵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三老爷不是和老太太亲近吗?她偏要他们心生间隙。阮筠婷难对付,她也要拉个主事的同盟过来。
至于说刚才她所说的那些,老太太倒是真在小花巷那边购置了宅园,但是是因为宅园的主人要西迁,将宅子低价出售,徐家买来打算转手卖了出去赚上一笔的。三老爷要去查,也查不出她的漏洞来。
后花园中,徐向晚穿着件青草色的对襟妆花褙子,凤眼含笑,眉目含情的走在花丛边的小路上,微风徐来,拂动她的长发,举手投足仅是优雅与妩媚。
水秋心仍旧易容成面貌平凡的男子,穿着浅灰色棉布直缀,跟在她身后三步远,沉声道:“今日最后的药已经用尽,晚姑娘的手也基本痊愈,以后就只靠养,切记不能使力,再有个一年半载,便能恢复如初,我也算对得起婷儿的嘱托。以后,我便不来徐家了。姑娘自己保重。”
原本享受着惬意的徐向晚闻言愣在当场,抿着红唇猛然回身:“水先生,你要走了?”发觉自己的表现太过于激动,忙又道:“可是我的手,有时候还是会疼,水先生,您……”
“我方才说过,你的手静养即可。”水秋心眸光闪了闪,不去看徐向晚潋滟的眼,忽视她眼波中的依赖和情意。
“可是,水先生……”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水秋心说罢,负手继续向前走去,与呆立的徐向晚擦肩而过。
看着水秋心瘦高英挺的背影,徐向晚依恋的蹙眉。
他要走了。
翻年她就要参加选秀,凭自己的容貌,怕是以后与他都无缘了。
自相识以来,他的细心照料,慌乱时他温柔的安抚,他慵懒又清澈冷漠的气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