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只有苦笑着劝他:“先不要管这许多,世子还是先去见驾吧,不要让陛下久等了。”一边朝他手中看去,言下之意,是让他把碗放下来别紧抓着不放。

龙八昨天及至刚刚还在为皇上不肯见他而沮丧,这时眼看就要面圣,却又有些惴惴。不由得往常洙那儿看了一眼。

常洙对着他微笑:“不必慌,通常皇帝要见谁,太监们都会提前些时候来传话,你这时候去,也未必就迟了。他虽然是皇上,但你也是龙,你还能怕他把你怎么样不成?”他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说的话丁铭一个字也听不见。

龙八这才吃了定心丸,有心想把常洙这番话同样气定神闲地向丁铭重复一遍。然而他被那个丸子呛得难受,只好作罢。只得一瞪丁铭:“你总得让我喝口水再去也不迟。”

丁铭只得回身去给他倒水,就着手喂他喝了半杯,这才连哄带拽地把龙八带出了门。

丁铭领着他七拐八拐地行了一段路,来到一座宏大的宫殿前,丁铭就不能再进去,自有小太监过来领着他入内。

殿中皇帝却是正在用膳,让龙八在外间候着,给他看了座,却没有请他一道吃的意思。龙八隔着打磨得晶莹剔透的云母屏风,隐约能看到桌上摆得满满当当。龙八还饿着肚子就被人叫来,叫来却是在这瞧着别人吃饭,腹中饥肠辘辘口水横流,心里可就很不痛快,一时倒把心里那点惊怖给忘了,只顾吞着口水狠狠瞪着屏风后那个歪在椅子上的明黄色身影。

好在皇帝似乎没有什么胃口,不多时便让人撤下菜肴,龙八眼看着一众宫女将明显没动过多少甚至动也未动过的菜肴从眼皮子底下端了出去,在心里痛心疾首地埋怨着皇帝老儿暴殄天物,垂着头跟着一名太监入了内殿。

他心里纵然有诸多的怨气,但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常洙教过的规矩,口中三呼万岁,一边慢吞吞地要躬身跪拜,

只听一个低弱的声音道:“免。”

龙八磨磨蹭蹭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即一反方才的迟钝,蹭一下直起身来。他牢记着教诲,低头直盯住自己的脚尖,他想不出皇帝见他的目的,也就丢开不去想,这时在心里回味刚才的那个肉圆,觉得味道十分不错。

只可惜当时仓促没来得及多捞几个,到口的那一点点塞牙缝都不够,更别说能给叫的打雷似的肚子垫个底。也不知道等见完了皇帝回去,常洙哥哥会不会给自己留上几个,凉了之后会不会是一样的美味。如果来的是峻哥哥,定然不会偷吃,必定全给自己留着。

他陷入对肉圆的无限暇思,顺带着又回想了一下敖峻的好处。他这一沉默倒显得乖顺,不多时就听上头传来一声低低的‘抬头’。

龙八乖乖地抬起头来,让皇帝看清他的同时,趁机也好好打量了皇帝一番。

他其实是见过皇帝的,只是当时他被常洙远远拎到房顶上,又要小心脚下打滑,又记挂着到口的美食,对于拿来不能吃不能喝你还得当祖宗供起来的皇帝老儿,自然是没有兴趣多看,而且皇帝在房子里头身边又有一大堆宫人围着挡着,就算他睁大眼仔细瞧,也不会比方才隔着屏风看更清楚。

这时近距离一睹龙颜,龙八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他听着常洙提到当今皇上,总是很没正经,一口一个皇帝老儿的叫,敖峻虽没有常洙这般轻浮不敬,也没显出也多少畏惧之心。因此龙八受这两龙耳濡目染之下,心底里对这九五至尊其实是看轻了几分的。

但此时一见,才知这是真正的真命天子,气运所归。纵然他受病痛折磨得万般不堪,那股睥睨天下唯其独尊的气势运数,仍容不得任何事物触犯相欺,远不是龙八这样滥竽充数的草台世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龙八心下惊骇,定了定神细看,才觉得那股气运虽然无可比拟,却裹在一团乌沉沉的病气之中,虽然强横一时,却也后继无力。他这才心下稍安,否则他还不一定有勇气按原计划进行到底。

他看完了气运,这才有空去看皇上的脸。皇帝依在椅子上,身后放着好几个软垫,仿佛他的整个人要靠这些支撑着才能坐得起来,然而却又坐得很直。但脸上不动声色,完全看不出喜怒来。他大约有四十多岁了,一张清隽消瘦得脸,年轻时俊朗的五官轮廓尤在,然而眼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眼角眉梢有着细细的鱼尾纹,昭示着他的真实年纪。他病而且老,但有一种人的脸,却是无论病了老了憔悴了消瘦了,都不会显得难看,反而别有一番沧桑沉淀的独特韵味。

皇上年轻时定然是个英俊的美人,就算现在年岁既长,也依然是个老美人。

而对着美人,龙八向来是有些心软喜欢亲近的,更何况皇帝十分病弱,无意之间让他心里生出几分怜悯。

不知不觉间,他原本不甘示弱而努力挺起的小胸脯瘪了下去,整个人也变得老实懦软,瞧来温顺得像只山羊。

皇帝一直看着他,突然淡淡道:“朕病了十年。”

龙八不解,只好看着他不说话。只听皇帝慢慢道:“这十年来,朕一直是这个样子,你不必觉得可怜。”

龙八一惊,全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却也不知道答什么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只好低下头去不再看座上病弱却不太好对付的天子。

皇帝一眼看出龙八心中所想,见他竟不知寻词开脱,不由得暗暗感叹,这却是个老实孩子,倒把心里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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