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启伩一大就早出去了。清晨的眼光懒照在人身上,还带了深夜未退的些许凉,傅珊珊醒得晚,起来时已过了早饭时间。
盖在庄园深处的这间两层楼小别墅只两个年级稍微大一些的妇人看着,现在多了一个她。傅珊珊才下楼,叫艾德琳的妇人赶过来,问她有什么需要。傅珊珊撒了谎,只说是闷了,就在外头走走。
楼上正在收拾的另一位妇人阿尔贝塔敲喊艾德琳,她就叮嘱了两句,转而上楼去帮忙。傅珊珊瞧着她身影没在楼梯尽头,转了身朝门外走。
外面起眼是一眼见不到头的葡萄架子,因为还早,枝头上连目都不见,只是光秃扭曲的枝干耸立在那里。像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卫兵。
她绕到从另一边走,并不往记忆里的正门处。
莫启伩也算防得好,这里到处是电子警戒,即使他没有安排太多的人看守,也能保证周遭的安全。可是他忘记了,他们相处了十年,他知道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小习惯,知道她口味的每一分独特,她亦然。
他像很多埋头工作并乐此不疲的工作狂,喜好黑咖啡,且必须是哥伦比亚原产地空运而来的黑咖啡;他亦喜好茶,不似许多咖啡爱好者或烹茶爱好者,喜欢一者便只钟情一种,旁的都视若无物了。他会很疯狂的工作,曾三天三夜不闭眼的领着一队人非要拿下美国年代久远,底蕴深厚的一家公司,也会很散漫的丢下所有工作出去度假,关掉手机,关掉电脑,革除一切能找得到他的通讯设备,不管公司的人找他找到怎样人仰马翻的状态,非要休息够了才悠然出现。
极端又极致的一个人。他要喜欢,春风玉露,人间无数;他要不喜欢,和氏美玉,弃若敝履。
傅珊珊站在路的这一端看那一端的景色,连绵似群山,好不壮观。却又比群山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柔和。
线条的任兴交错,随意又简约的美感。如果这是一幅画,一定是法国博物馆里珍藏的最能展现自然美感的佳品。
她说他知道他的习性,可不是果然?
他和她一样都喜欢静的,他和她一样都不喜欢房子周围有太多打搅人的玩意儿。哪怕是平日里毫无影响的电子设备,一旦知晓那一处有那么一样东西,就有很强烈的被窥视感。
她从房子附近的一个角落出去,当真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这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她该高兴的,她到底不是对他一无所知,这个世界上大约不会再有人这么了解他的这些习惯;她该难过的,他这样轻易放她走了,下次,他们再见恐怕不会有如今的安谧。哪怕只是假装的安谧静和。
傅珊珊到底是哭了。
她的眼睛被风吹着,那眼泪落下来就被吹干了。也确实是,她哭得太多,连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这里走出去很远的路都没有任何车辆的影子,是一片很大很大的庄园。也许该说是一大片又连着一大片的庄园,彼此相互依偎,相互牵绊,相互连结成一张巨大的网。网去,网住现在,也网住了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