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紧了眉,看着换了一身浅草色旗装的云珠,原来醉后酡红酣然的小脸已变成了眉宇忍着不适的苍白,不由有些怜惜:“你怎么来了?头痛吗?”躁郁的心却为她能赶过来而舒缓不少杀手房东俏房客。
“怎么能不来。”她笑了笑,轻声道:“没事的,别担心。富察格格怎么样了?”
她在他面前从不称呼他的格格妾侍为妹妹的,弘历勾了下唇角,道:“苏太医已经开了催产药,里头又有平嬷嬷在,应该不会有事。”
“苏太医医术高明,定能让富察格格母子平安。”云珠记起来道,“我方才听说救了富察格格的是她身边的宫女春花是吧,她如何了?”说这话时看向高露微和珂里叶特.果新。
高露微和珂里叶特.果新一怔,谁会去关注一个奴才,何况又不是她们自己身边得用的。弘历自然也不会去关注一个小小的宫女,只是他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可看待高氏和珂里叶特氏就不同了。
对主子来讲,一个奴才的生死自然是无关紧要的,只是人的善良是能区分贫富贵贱的吗?她们的自责和对富察.芙灵阿关心都成了在他面前的演戏,不过是博取他的好感、撇清自身的责任罢了。
云珠一见她们的神色便知春花是没人管她生死了,面上也不动声色,只是走到齐太医跟前对他道:“这儿还有个受了伤的宫女,劳烦苏太医给看一下。”
苏太医掩下诧异的眼神,也不觉得给一个宫女诊脉是有**份的事,躬声道:“是。”
“你带苏太医去。”云珠招来一个小宫女吩咐道,换来了小宫女感激兴奋的眼神。这些奴才,不管得不得用,有没有背景,对主子尽不尽忠,她们也有兔死狐悲的时候。不用看,她也能感觉得到,见到这一幕的奴才心中已存了她体恤下人的印象。以后她以嫡福晋的身份,借着主持中馈的便利,赏的罚的,都只会增加她赏赐大方、规矩严明的好分数。
意外的是春花的情况似乎比富察.芙灵阿来得危险,她摔到了头,脑子里受了震荡有淤血,苏太医对这方面不太擅长,只开了几贴镇神化淤的药,让人给她熬着喝看看,三天内若能苏醒就没事,若不能苏醒便会成为活死人。
——所谓活死人即是现代的植物人,历朝历代也有这样医学上的例子,只是不多。
听了这个回复,云珠淡道:“是个忠心为主的奴才,好好照顾吧。”
“是。”
即便是富察.芙灵阿的心腹,与春花一处长大的秋叶也忍不住对她心生感激,平嬷嬷顾着产房里的主子,这厢院里里外外都要她处理,春花她是顾不上更没那权利去请太医开药……那样一来,春花是肯定熬不过去的。现在有了云珠的这番话,春花便有了一线生机。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富察.芙灵阿生下了爱新觉罗.弘历的第一个儿子,爱新觉罗.永璜。
这样的一个长子,由于出生日期的不祥,弘历从一开始的有点期待变成了不喜。雍正心中对鬼神之事颇有忌讳,但对一个无知的小孩还不至于做出什么让人踩低他皇室血脉的事,只是按例赏了芙灵阿几匹绸缎、药材。
皇后和熹妃也象征性地赏了些杭细、高丽布,不知是不是忌讳这个孩子并没派人来看。云珠却不睬这些的,一些按规矩走。为防后患,她还特地在弘历面前跟尚嬷嬷交待:“富察格格也辛苦,给她的赏嬷嬷都挑今年新得的去。”
弘历微皱了下眉,却也不好说什么,永璜出生日期不好,却也不能完全怪到富察.芙灵阿头上……算了。
“你也给自己留一些。”
“我还能亏了我自己?!”她笑横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还不高兴呢?别太在意了,君子自强不息,人的命运如何主要还掌握在自己手上,只要教养得好,孩子也能成材。”
“你说得对。”他微笑着回握着她柔嫩的小手,反正将来能继承他一切的人只能是他的嫡子,他和云珠的儿子,其他的,他何必太在意。不高兴的,只是怕此事影响自己在皇父心中的地位罢了……也是自己多虑,只要自己够优秀,皇父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格格生的孙子,他重视的也只会是自己跟云珠的孩子。
直到富察.芙灵阿母子平安,一切事情稳定后,云珠的赏罚才到。
对造成富察.芙灵阿早产的珂里叶特氏主仆二人,因不能断定其是否故意(这个云珠心知肚明)罚了她们半年月例,珂里叶特氏抄写《女戒》《心经》二十遍,兰喜杖责十下,以儆效尤。
“无意杀人也是杀人,不能以此逃脱责罚。”这话镇住了乾西二所的所有人,只要犯错,不管有意无意,都要接受惩处。
高氏主仆则事发处理得当,云珠赏了不少新年锦缎。可惜到高氏手上的大多是她哥哥高恒借苏州织造进贡到宫里的含了浸染药物的锦缎,不但不能用,而且将来送给别人用后查出事来还可能成为她下手毒害她人的证据……
高露微收下了赏赐,等尚嬷嬷李玉走后,上前准备将东西归置起来的翠袅发现了什么似地将所有赏下来的锦缎都查看了一遍,惊愕地走到高露微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高露微心中一凉,顿坐在榻上,久久才道:“翠袅,你说,福晋会不会知道了?”
“这,不可能吧?”这么秘密的事,就算自己跟青婀是高家在内务府培养的心腹,没到主子身边伺候得她告知,她们也是想象不到的。
高露微定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