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亚邦多没有看跪坐在自己脚下的游戏,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在阳光下张开的右手上。
沐浴在光下的深褐色的皮肤微微发亮的色调越发深了一些,张开的手掌是干净的,看不到一丝污迹。
可是迪亚邦多看着自己的手的眼神却像是看到世界上最肮脏最令人恶心的存在。
他的表情,与其说是憎恨,倒不如说是在憎恶自己这只在刚才松开的手。
然后,他的眼睛紧紧地闭上。
他的手一点点握紧,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之中,直到刺出血来。
线条锐利的薄薄的唇深深地抿起,唇角的线像是延伸到了颊上突兀扭曲的疤痕上,乍一看上去仿佛是连在一起更显得狰狞可怖了几分。
【告诉我,不去杀人的方法。】
很久很久以前,在迪亚邦多向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一天会提出和这句话完全相逆反的问题……
“告诉我,杀死他的方法。”
——告诉我,杀死这个在欺骗我背叛我之后仍旧能让我松开手的人的方法——
——告诉我,可以毫不犹豫杀死他的方法——
——告诉我,毁掉那个还想要去相信别人的天真得愚不可及的我的方法——
【想要不被欺骗,不被背叛,不被伤害的办法只有一种。】
【想要舍弃自己多余的会成为弱点累赘的人类感情的办法只有一种。】
在激烈的动作中甩出迪亚邦多胸口衣服的黄金钥匙晃动了一下,闪过一道诡异的带着黑色光泽的暗金色光芒。
灰白色的雾气像是从迪亚邦多的皮肤中渗透出来,它们腾空而起,汇聚在一起。
一个有着和迪亚邦多一摸一样相貌只是多了几分来自地狱的毒液浸透的阴森感觉的半透明的少年的身影浮现在迪亚的身边。
那身影是灰蒙蒙的,唯独一双眼睛,在浅灰的色调中异常突兀地闪耀血色般艳红的微光。
【你想要知道那个办法?】
半透明的灰色影子对迪亚邦多微笑,可是那张充斥着煞气和黑暗的面容就连笑起来也是诡异的,唇角的邪气阴惨惨地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战栗。
【我告诉你。】
他说,伸出的手臂搂住了站在他身前的迪亚邦多。
他那半透明的影子似的身体像是融合般一点点浸入了迪亚邦多的身体。
迪亚邦多胸口的黄金钥匙闪着光,忽明忽暗。
它每暗淡地闪一次,灰色的影子就越发融合到那身体之中。
然而,就在那个影子即将彻底和迪亚邦多融合的时候,蔓延的雾气僵持在迪亚邦多的左臂之上。
已经获得身体绝大部分掌控权的巴库拉眯起眼向下看去。
不知何时,他的左手被两只白色的手紧紧地抓住。
年少的王弟还是跪坐在地上,时不时难受地喘口气,偶尔咳嗽一声,张张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颈上刺眼的还夹带着擦伤的青淤像是项链环绕了他整个的颈部,煞是可怖。
紫罗兰色的瞳孔睁得大大地看着他,目光几分悲伤,几分自责和紧张,还隐隐透出几分哀求的神色。
那双白色的手,越发紧地抓住了迪亚邦多的左手。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那浸透的雾气在左臂上止步不前。
闪烁着红色微光的深褐色瞳孔在居高临下地俯视埃及王弟的时候毫不掩饰地透出暴戾的神色,慢慢渗出一丝阴鸷的笑意。
尖锐的上扬的唇角,越发展开了巴库拉从灵魂深处散出来的残暴的戾气。
他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揪住游戏的额发猛地向后扯开。
头皮几乎会被撕裂的剧痛让游戏下意识跟着他的右手将头向后仰去,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巴库拉发出嗤嗤的冷笑声,下一秒突然就这样抓着游戏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地向石头地面磕去——
砰的一声响,然后又是连接两声。
鲜红的血液从年少王弟的额头流了出来,没过他的眼,染红了他半边的颊。
他虽然还睁着眼,可是脸色似乎有着迷茫,眼神也涣散开来。
他抓着迪亚邦多的左手手腕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无力地掉落在地。
他的头被巴库拉死死地按在在冰冷的石板上,动弹不得,那石头的寒意一点点渗透到他脑部深处。
巴库拉松开手,站了起来。
他张狂的笑声在这个并不算大的破败神庙中回荡,充斥着整个空间。
他就像是最后的胜利者一般傲然站立,那狂嚣之极的姿态像极了降临人间的魔神。
最后一点停滞不前的雾气也融合消失在他的左臂之中,他看着自己的手,一脸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满足。
“还得要多谢你,埃及王弟。”
在放肆大笑的同时,巴库拉并没有忘记被他踩在脚下的埃及王弟。
可是他的声音与其说是在道谢,倒不如说是想要再一次在游戏身上狠狠踩下去。
“如果不是你,我没那么容易独占这个身体。”
“因为你,我才能拥有的世界上最强大的魔物!”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脚踝上异样的感触让巴库拉低下头。
他看见那个半闭着眼侧身躺着地上的埃及王弟伸出的手抓着他的脚踝,即使那是王弟自认为竭尽全力的力道对巴库拉来说却是如尘埃一般微不可及。
半闭着的眼中透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