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您会在那之前回来的吧?”
坐在床沿的女子仰起头来对他微笑,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娇艳的脸上对他露出期盼的神色。
他笑着点了点头,注视着女子的目光是满满的慈爱。
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子的头,就像是很久以前他摸着那时还很小的女孩的头。
尽管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女孩早已长大成人,但是对他来说,即使已经嫁为人妇,即使很快就要拥有自己的孩子,女子仍旧是许多年前那个喜欢黏着他撒娇喊父亲的小女孩。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三个月后急匆匆地从王都赶回来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女儿冰冷的尸体。
当乌摩斯将那个早产的似乎随时都会停止呼吸的瘦小婴儿抱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闭上眼,老泪纵横。
争了这么久,拼了这么久,他终于拥有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至高的权势和力量。
可是再高的权势、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挽回他心爱的女儿的性命。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争了一辈子临死还要死死攥在手心中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看着瘦弱婴儿的气息一天比一天微弱,他心急如焚。
那是女儿用性命换来的孩子,眼看就要追随女儿而去,而他却束手无策。
一次偶尔的机会,他从曾经的主人阿克那丁王的遗物中发现了一本笔记,那是埃及上一任拉的大祭司的遗物,里面有详细的关于‘死者苏生’的神圣石板情况的记载。
就在他还在犹豫这个传说的真实性的时候,一个陌生人找上门来,让他惊异的是,这个陌生人手里居然有埃及传说中的法老王阿赫摩斯王的地下墓地的地图。
神圣的石板就藏于阿赫摩斯王的墓地之中。
那个陌生人直言说自己出身是盗贼,想要的不过是墓地里的宝物,若能成功,他只要墓地里一半的殉葬品。
虽然多年来的出生入死养成了他谨慎的性格,但是看着自己仅剩下一口气的外孙,他只能咬牙应承——为此他不惜与亚顿撕破脸,只因大祭司的笔记中记载着只有王室的血脉继承人才能使用那块神圣的石板。
他设计抓住了亚顿,将其带到了墓地的入口,只以为封住亚顿的魔力夺走黄金之眼便可让亚顿束手无策乖乖听他命令。却没想到那个一贯在他们几个年老的长老面前表现得很是纨绔的亚顿隐藏颇深,不动声色地就将传说中的魔物召唤了出来,轻易地就血洗了他带去的几乎全部的属下。
他在匆忙之中只得凭借黄金之眼召唤出魔物挡住一击,带着亲信逃入墓地之中,中途又故意设计引追来的亚顿走上歧路,这才松了口气。
谁知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的法老王也赶了过来,杀了他剩下的侍从——自持可以召唤魔物对付没有魔力的法老王,偏偏跟在法老王身边的看似累赘的王弟竟然可以解决掉他最大的依仗。
就在刚才,他想要依靠手中地图标出来的机关除掉他们,最终还是失败。
他已退无可退。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此刻,他站在那扇有十人之高的气势磅礴的巨石门之下,看着那几个从石青色的宽大长廊遥远的对面走来的少年。
他满是皱纹的眼角微微抽了一抽,低下头,目光落在怀中闭着眼安安静静像是在沉睡的瘦小婴儿身上。
若是乌摩斯能够成功,说不定还有机会……
他用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已经毫无生息的婴儿柔嫩却冰冷的颊,眼底更是黯淡了几分。
为什么。
他不明白。
他倾尽全部的力量,费尽心思,机关算尽,终于来到了这里,眼看就能得偿所愿。
只差临门一脚,他却就此止步不前。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他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走错了那一步?
他将怀中已经冰冷的小小的婴儿小心地放在旁边,右手向右一探,握紧了刚才靠着石壁放着的长长的手杖。
手杖的顶端,黄金之眼闪过一道金色的亮光。
他抬起头,注视着那几个向他走来的少年。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耀眼的黄金积木上,然后上移到黄金积木的所有者法老王那张冷峻的脸上,稍许之后,再度向左,对上了有着明亮金发的少年锐利的目光。
他的瞳孔微微颤了一颤,对面那两位年轻的少年王迎面而来的锐气仿佛在那一刻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已经垂垂老朽的他失去了的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那是出身卑微的他无论怎样祈求也无法到手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翻腾的思绪压下去,抬起头再一次向对面看过去。
这一次,他看的是显然被两个少年王护在身后的年少王弟——若不是因为这个王弟,可以召唤魔物的他本来是占据着绝大的优势的。
他如此想着,目光慢慢从王弟那张稚嫩的面容上移开。
突然,他的眼神微微一滞。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王弟胸口,在刚才的打斗和混乱之中,王弟的衣服被弄得极其凌乱,就连胸口的衣服都被撕裂了一小部分,那锁骨附近的肌肤大半都露了出来。
金色的生命之符印记在白瓷色的肌肤上异常显眼,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老人紧紧地盯着那个印记,目光先是吃惊,然后是绝望。
他死死地盯着王弟,眼底的绝望一点点化作愤怒和恨意的神色。
他那阴森狠毒的目光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