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潭浑浊的死水,枯萎的莲花伏倒下来,枯黄难看的枝叶呈现濒死的形态。
杂草丛生,灌木和蔓藤纠缠蔓延,越发让这个位于王宫角落的不起眼的小花园显得荒芜寂静。石白色的小亭子静悄悄地站在一旁,枯萎的落叶落了它一身。
年少的王弟伸出手,摸了摸亭中的小石桌,桌面上沉积的灰尘沾了他一手。
这里是王宫的一角,它是如此的衰败而破落,与辉煌壮观的埃及王宫格格不入。
普通的侍从士兵们看不到这里,有能力看得到这个地方的人们又不乐意来到这里,因此,它便一点点衰败到如今的地步。
这一日在路过的时候,年少的王弟看到了这里。他让侍从们先行离开,趁着四周没人的时候偷偷溜了进来。
他不会忘记。
他曾经看到过的,在折射着明亮月光的水池中滑动着的蜿蜒出曼妙弧度的乌黑眼镜蛇那种不可思议的美丽。
他答应过‘他’不会忘记。
年少的王弟安静地站着,四周很静,只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然而,又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却带来对面一丝细微的属于人的声音。
他下意识循声走了过去,走了几步,那低低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便越发清晰了一些。声音的主人似乎是想竭力压制住那低低的哽咽声,却又控制不住,所以才显得时断时续。
大概是他走近的脚步声让那个人警惕起来,那声音突然消失了。
年少的王弟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他正想着是不是先离开比较好的时候,金发的少女从那茂密的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
俪贝卡抿着唇,脸色尚算平静,但是发红的眼眶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刚才是躲在里面哭泣。
当她看清楚来人是谁时,天蓝色的瞳孔中抑制不住地燃起了怒火。她站在原地,愤怒地盯着他,咬着下唇一言不发,那娃娃般精致的娇小面容上还残留着一抹来不及擦干净的泪痕。
年少的王弟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可以理解俪贝卡此时的举动。
昨日,除了数十位利比亚的贵族,近百名的利比亚侍从和士兵全部被埃及人杀死,利比亚公主的贴身侍女是唯一一个残留下来的利比亚下人。他今天早上听卡琳说起了这件事情。
或许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立刻转身离去,可是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还有那双注视着自己的天蓝色眼睛中隐隐渗出的泪水,他实在是忍不下心就这样离去。
再一次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向她走去,伸出手。
“俪贝卡,出去吧,这里风大。”
啪——
金发少女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虽然是身体娇小的女孩,但是突然之间含恨出手,力道自然不轻,埃及王弟的左颊上浮现出红色的五指印。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死去而心情郁结的利比亚公主狠狠瞪着眼前这个埃及的王弟,悲伤和愤怒逐渐在她心底燃烧起来,让她完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在埃及王弟向她走来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充斥着整个身体的怒火让她扬手就直接给了对方一掌。
那响亮的一记耳光让她从失控中清醒过来。
看着那皱着眉抚摸着自己左颊的埃及王弟,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害怕了起来。
埃及的法老王到底有多宠爱这位王弟,曾经连续几日待在中毒的王弟身边的她是很清楚的。
一旦王弟生气或者受伤,定会引发法老王怒火。她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她知道,她对埃及还有利用价值,但那些她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利比亚贵族们……
可是她不愿意道歉,这种时候,她绝对不愿对杀死利比亚人的埃及人道歉。
她低着头,倔强地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那突然伸过来的手一把抓住了她僵硬的右手,拉扯着她的力道让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埃及王弟的脚步向外走去。
“别想太多,想得越多,只会越难受。”
她并没有从埃及王弟温和的声音中听出一点生气的迹象,这让她有些惊诧地抬起头。
她茫然地看着那个拉着她向前走的少年的背影,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的父王总是牵着她的手向前走,那时候小小的她总是仰着头看着父王高大的背影。
前面少年的背影或许不够高大、不够宽阔,可是那握着她的手却和那时候一样,异常的温暖。
她低头看着牵着她的那只手,不知不觉又想起那一天。
当昏迷的埃及王弟终于醒来的时候,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一直紧绷的身体因为突然的放松而感到一阵虚软。她努力压下心底的那种疲劳感,强打起精神查看埃及王弟的状况,以便做进一步治疗。
既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就应该换药性温和的药来调理。
她这么想着,突然发现埃及王弟半睁着眼看着她,对她说了几句什么。从小学习埃及语的她很清楚那不是埃及的语言,她听不懂,可是她看得见那看着她的浅紫色的眼中流露出期盼,那种渴望的表情让她不忍心说自己听不懂,只是胡乱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她伸出手,覆盖在那白瓷色的额头上。
那肌肤很烫,高温渗透了她的手心,她看见他对她微笑,目光就像现在那握着她的手一样温暖……
突如其来的,因为不愿意在埃及人面前示弱所以拼命忍耐住的泪水就这样涌了出来。她没有甩开那握着她的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