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失时机,再次问了他七个月前同样的问题,得到答案也依然如彼。只是,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他终于告诉我:edison先生他们在那场事件后便失踪了,是死是活他们也不知道,但是edison他们之前一次性给付了三年的酬金,他受雇于他们,必须保证在这三年内按他们之前的要求安排我的生活。
末了,他叮嘱,也是威吓我:不要试图联系其他人搭救或者妄想自己逃走。他的表情告诉我,那样做只会给我自己带来大麻烦。
说完这些,他再次离开。留给我的潜在讯息是:三年以后,如若他的老金主不再出现,他便不会再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他不知道——当下即便我有机会逃走,我也不会逃。我必须对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我起码要给他们提供最基本的存活环境。至于以后……
三年。三年而已。
我安慰自己,有了这两个孩子相伴,这剩下的两年多一定不会太难熬。
换个角度想,现在就算我能逃走又如何?我根本不知道该去往哪里去,我也不知道除了已经失踪的edison之外,我还能联系谁。
而有关于我的记忆,除了我再也不愿去回想的那段惨痛过往之外,我便没什么可想的了。
我只是常常有种心跳落空的感觉,有些情绪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是快得让我无所适从。而每当这种时候,我便会想到七个月前曾透过飞机窗远远看了两眼的那个男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时候会想起他……大概,是因为我的确无人可想了吧。
*
一个月后,我剖腹产下一对孩子,哥哥比妹妹早来到这世界两分钟。
两个孩子一个重五斤,一个重五斤二两,在初生的双胞胎中算是发育得比较好了。他们太小,我尚且看不出他们的五官像不像我,可他们都是黑头发黑眼珠,这让我大大地松了口气。一直埋藏在心底不愿意去设想、却不得不担忧的那个能性,终于被推翻了——我之前不能不怀疑,这两个孩子会是我那个禽.兽养父的作为。
还好。
真的好。
他们没有一点点混血儿的迹象,他们的父亲,必定是个黑头发黑眼珠的华人男子。
普玛太太生养过两个孩子,照顾产妇与孩子都很有经验,一个人,居然把我和两个宝宝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暑假里,普玛太太的女儿回来了,那是个典型本地长相的瘦女孩儿,样貌平淡无奇,眼睛里却闪耀着和普玛太太如出一辙的聪颖光芒。和她同回来的还有她一个朋友——一个年岁与她相仿的中国女孩儿。她大大的眼睛,梳着马尾,白净的皮肤,纯净明朗的气质,笑起来却有些小小的狡黠。她说的普通话特别好听,她自我介绍说:我叫宁采非,跟宁采臣没有什么关系。
同为中国人,又或许是个性相投,我与宁采非似乎比与普玛太太的女儿还要亲近些。
小采非很喜欢孩子,常常拿手机给我和宝宝拍照,光用自己的手机拍还不够,还抢了普玛太太女儿的手机来拍。我被她的举动逗得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欢喜的。我的记忆里,有了这么个非亲非故、却是聊得来的小朋友,虽然今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见到她,但至少她让我苍白的记忆不再是一层不变的枯燥。
而宁采非并非我命里的一个普通的过客——由于她的性情之举,让我和宝宝的照片无意间辗转到了一个曾与我的过去颇有渊缘的男人手里。男人由此寻到了普玛太太家里,只是那时候,我已经离开普玛太太回到了太平洋的孤岛上,普玛太太除了给他描述我在这里生活时的状态之外,再也无法多提供一点线索。
当然,上面这一些是后话了。
当时我做完月子以后,便和着两个宝宝被送回孤岛。有了孩子的时间的确时日如飞,我不再觉得寂寞难耐,不再想着找机会出逃。每天,我都满心欢喜地和宝宝们笑闹在一起,认真地观察他们的成长,详细地记录他们每一点微小的变化,细心地体会作为一个母亲的辛酸与喜悦……
我教他们说话,说标准的普通话;我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每天坚持给他们讲一个故事。我大概很有编故事的天份,通常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就能成一段,还常常能让他们听得咯咯直笑。没有相机和手机,我便尝试着用画笔画他们的样子,我想等他们长大后,这些画多少能弥补他们没有幼儿时期照片的遗憾。我还有个心思,便是期待有一天,他们的爸爸也能看到这些画……我始终没有给他们取名字,只叫他们“哥哥”和“妹妹”,我固执地心存期望:他们的爸爸会给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大名。
——拒,我依然对他是谁而毫无半点头绪。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宝宝们两岁半。这个时候的妹妹已经会嘟着小嘴说好多话了,而哥哥只会说“妈妈”、“爸爸”,“吃吃”和“粑粑”……囧……这两兄妹长得十分相似,哥哥若是扎俩小辫儿就可以冒充妹妹,妹妹若剔了头就是哥哥了。
*
男人如期而来。
与几年前比,他明显憔悴老气了许多。
“送你走。”他对我说,“你和孩子从今以后便自由了。”
即便是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