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陪伴了我十八年,也是时候,让她陪伴她的爹。如此,她这一生,总归也算是既有娘也有爹的。”
怀陌脚步几不可察一滞。
……
“我娘……她叫使君。”
心中天雷地火一般矛盾刹那,沉醉终究是不敢说出罗敷的名字。
“使君?”无遇皱眉,只是那眉头虽是皱的,却仿佛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隐约中带着的一分轻松,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是,使君。”沉醉淡定地点了点头。心中犹记得她年幼刚刚背诗书时,自己童稚的嗓音问,“书中说,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娘,你叫罗敷,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使君?”
那时啊……她生生将她那卧病在床愁眉不展的母亲逗得笑疼了肚子。
如今想起来也好笑,沉醉忍俊不禁。
“笑什么?”无遇问,眨眼之间,他眉宇间莫名的沉重早已散去。
“没什么,就觉得她的名字好好笑。”
因为好笑,连说谎的紧张也笑没了。
这个无遇倒是不否定,“恩,是很好笑。只是子不嫌母丑,再是好笑你也不要忘了她是你母亲才是。”
微微严肃的教训的语气,这时这样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为人父的威严。沉醉心中默默地想,又是忍不住想笑,终于用力忍住,清脆应道:“是。”
无遇离开之后,沉醉笑过了,就再也笑不出来。
好笑是因为……她说的并不是她母亲的名字,若方才,她一狠心,说的是“罗敷”,那结果,还笑得出来吗?
虽然不知罗敷和无遇之间的恩怨,但预感真的很不祥。
自己一人最能胡思乱想,沉醉几乎将这两人之间各种可能的恩怨全假想了一遍,悲哀的却是,每一个都有漏洞,每一个都不靠谱。
最后索性决定,若无遇果真是罗敷的仇人,那么,她一定要立场分明,不论无遇再好,她也要与他划清界限。虽然……无遇真的对她很好,她也真的很喜欢无遇。
一个虽然,如此,又陷入了另一轮纠结。
纠结得痛苦了,索性决定,等着怀陌来时,好好问一问怀陌。
怀陌早已警告过她,她想,怀陌一定知道原因,若是他说他不知,那一定是骗她的。
只可惜,当晚怀陌没来,沉醉等着等着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就见天亮,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圣旨一下,在沉醉眼中一直很清闲的九清宫难得忙碌起来。锦年带着各色侍女来来回回,为她置办起嫁妆和婚嫁物什,转眼一天过去,她所住的这小院落已经是张灯结彩,仿佛婚礼是要在这里举行一样。
她看得颇囧,无遇晚间来验收,却又挑出了各种毛病来,就跟要成亲的人是他一样,指手画脚吹毛求疵的。
沉醉心中过意不去,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却还要这么大方的承受无遇的好处,她心虚,说了几句不必在意的话强婚宅妻狠狠爱。无遇却顿时不高兴了,拉着她又是一番教诲。
“你懂什么?婚礼越是隆重,记忆就越深,往后纵使有个什么,你那夫君记起他好不容易将你娶进门,也就算了。还不知总结教训,好生想一想你之前和他那么艰难是什么原因?”
无遇语重心长,俨然就是个过来人。
沉醉顿时就愣住了,傻傻地追问,“为什么?”
无遇得心应手地指点:“因为你嫁给他太草率了。那时你是被逼的,你那白痴亲爹又寒碜……算了,不说他,总之,这一次由我来主持大局,我要用黄金铺满你的新房,将来你的婚后日子就可以像我赠你那满屋子的黄金一样,金光璀璨。”
沉醉,“……”
无遇越说越骄傲,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所设想的美好未来。
沉醉讪讪地问,“你怎么不索性造一间金屋出来?”
得来无遇狠狠瞪她一眼,“你懂什么?小孩子不要乱说话,金屋藏娇,你见那陈阿娇最终下场好了?”
“……原来你也有忌讳的。”
无遇大约觉得与她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和她废话,自己挑尽了毛病让锦年记下,自己就回去了。
沉醉已经可以预见到,明日又是一番轰轰烈烈的忙碌。
当晚,怀陌终于来了。
走进她的房间,见到这场面,也是微微一愣。
所以说九清宫的人办事效率太高,眨眼一天,这时连床上的被子都是大红绣金线鸳鸯,说不出的喜庆,说不出的……洞房花烛。
沉醉以为他又不能来,已经自己睡下,只留了小小一盏灯。
怀陌走近,就见到她睡在大红的被褥里,头陷在鸳鸯枕间,微微昏黄的灯光映着,说不出的暧昧诱人。顿时,某人双目黯下,黑沉里又窜上了火。
直到男人上了床,沉醉才醒来。
他的呼吸已经浓重,她推了推抱着她那人,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微微低哑地嘟囔了一声,“今天怎么来了?”
男人的嗓音有些紧,唇舌还流连在她的耳垂,哑声低笑,“若是不来,你岂不失望?今晚这洞房还怎么入?”
沉醉,“……”
囧了,也清醒了大半。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放眼望去,一屋子的红色。远处的水晶帘被换成了红纱帐,红绸绕得到处都是,桌上甚至有两只大红的蜡烛,分明就是她第一次嫁他时,洞房里面放的那种。
最最离谱的是,桌上竟然还摆了桂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