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说?”双手抱臂,宇文邕显然很想知道她的解释。
“这还不简单么。”摊了摊手,清颜直接便是侃侃而谈:“佛道二教盛行,各处道观寺庙也就必不可少,而大多数和尚道士都不能自给自足,更多时候都是靠着百姓的礼拜和朝廷的接济在过活,这对于本就因为战事而紧张的国库來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啊。”
南北朝时期本就是乱世中的乱世,各国之间的战争几乎就沒有一天是停止过的。前线的战备供应不能断,后方的资金流动就必然紧缩,打仗之所以劳民伤财,主要原因就是这个了。而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国家的钱还得用來养活一大批诸如和尚道士之类毫无用处的人,根本就是雪上加霜。也难为宇文邕的眼光独到,居然能够这般一针见血地直戳要害。
赞许地一笑,宇文邕看着眼前女子的目光就不由更加的柔和:“清颜,你果然还是最懂我的人啊。只是,”他叹了口气,慢慢转头望向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话语间就染上了七分恼怒:“他们都不明白朕的用心,除了一味的劝阻,就只会以死相谏地给朕添堵!”
由于担心他会因为气急而引出咳症,清颜虽然对这个年代人的迂腐很是无奈,却也只得出言安抚:“世人皆醉我独醒,新政的推行从來就要面对着更多的争议与误会,更何况你是打算废除在那么多人心中近乎根深蒂固的东西呢?”
即使是在物质精神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推崇宗教的人也不在少数,又遑论前这不知道落后了几百几千年的南北朝?时代越落后,人们对宗教的信仰往往就会更加坚定,甚至可以说,那是他们精神的全部寄托和生活的全部希望所在。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试问又有谁,会允许别人毫不留情地粉碎自己的梦呢?
宇文邕的想法或许很超前、很有效,但要对抗一个时代,他注定是要面临着数不尽的困难与阻挠的。
“这些我都明白。”伸手揉了揉额角,一提到这个,宇文邕的眉眼间终究是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了丝丝点点的疲累与倦怠:“可是这么轻易就放弃,我实在是不甘心呢。”
耸了耸肩,清颜探手扶住他就朝床榻边上走:“如果势在必行的话,那就努力去做吧。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尽快把你的缠养好,其他事情,等康复了之后再慢慢來。”
很享受她体贴入微的照顾,宇文邕此刻的心情简直是熨贴到了极点。嘴角含笑,他顺从地在榻上躺好,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替他掖好被角,清颜回以浅浅一笑也就不再停留,转身就朝门外行去。
而她身后,宇文邕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却是有着犀利的暗芒一闪而过。
昨晚的事,虽然都被他们给尽量避开了,可那并不代表着一切就都沒有发生过。她应该,终究还是介怀了吧?只是清颜,不管你的想法如何,从今以后,我是真的不会再放开你了,哪怕穷尽毕生之力,我也会不顾一切地抓紧你!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邺城广宁王府中,长恭看着眼前这肖似高府的环境布置,一双幽黑的眼眸中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许追忆:“二哥,既然这么舍不得那里,又为何要辟府另居呢?”
早在当年他和颜儿离开京都之时,孝珩就从高府搬了出來,并在邺城的另一端建了这如今的广宁王府。却不想,他竟然把这里布置地跟高府的院子一模一样,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是为了避开一些不想看见的人罢了。”神情淡淡地回了一句,孝珩转头看向长恭,眼底有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情绪:“你不也是一样?否则,又何苦在京都大营待那么些天。”
摇了摇头,长恭的面容上却是不期然地划过些许苦涩之意:“虽说逝者已矣,可我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平静地面对那个女人。有母亲在,正礼应该也用不着我们多操心吧?”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拍了拍他的肩,孝珩当即便是安抚一笑:“怎么说正礼也是三弟的血脉,是我们高家唯一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有事的。”
“那就好,既然如此,临行前我也就不回高府了,还得麻烦二哥届时替我向母亲告个罪。”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长恭的眉宇之间隐隐有着迫切浮现:“我派出的细作于昨晚秘密來报,说是不久之前,周国皇帝宇文邕从定阳回來的时候,还暗中带回了一个受伤的女子,据说是在半道上救起的。依我之见,那个人十有**就是颜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名女子的身份应该就不会有错了。”微微颔首,孝珩对这个推测深以为然:“那你准备几时出发?”
“自然是越快越好,最迟明早,我就会带着暗卫出发去长安。”面色沉着地开口,长恭并不打算太过迟疑。
自从得知清颜可能并沒有死,他的一颗心就飘荡地再也沒有了落地的时候。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点线索,他简直恨不得自己能够插翅飞到长安,又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什么东西。
感同身受于他的心情,孝珩倒也沒有起劝阻的心思。盯着自己这个弟弟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就笑出了声:“长恭,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会喜欢上清颜的?”
“因为什么?”沒想到他会突然蹦出这么个不想干的问題,长恭在第一时间的愣怔过后就陷入了沉思。
是啊,他到底,是为什么喜欢上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