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似有所思,旋即眼波一转,不经意地说:“皇后快解禁了吧。”
我心一动,抬眼盯视着她,浅笑道:“妹妹深知,姐姐向来淡然处世,从不计较富贵名利。但如今姐姐既已涉世,就不可能再抽身而退,何况永宁宫又是这般看重姐姐。”
她轻轻一笑,直言道:“你有话不妨说罢!”
我落下一枚棋子,如实答道:“长日漫漫,宫墙之内的岁月还远得很。倘若姐姐不弃,我愿送姐姐一子,承欢膝下。”
宸妃眼神意外,脱口道:“我以为,你会将光英养在瑶华殿。”
我含笑不语,心中滑过一缕伤感。纵然慢慢习惯了这一切,但我万万不可能坦然面对他和别人生的孩子,更别提还要作为母亲来尽心教养,打死我也做不到!
午膳时分,迪古乃从永宁宫回来。我伺候他更衣,一边问道:“听说唐括定哥检举告发乌带?这是怎么一回事?”
迪古乃恹恹地说:“二人在早朝上争执了大半天,群臣只当是看笑话,以为定哥是气疯了遂跑来诬告乌带,毕竟昨夜许王府失火一事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我蹙眉道:“你的意思是,大家认为此事,只是无知妇人的儿戏之举?”
迪古乃看我一眼,道了句:“再说吧。朕暂时懒得理他们,此事已交由刑部去处理。”
刑部来处理?既然大家认为是儿戏,迪古乃又没有表现出对此案十分重视,刑部的人肯定也只是走走过场,毕竟谁会冒这个险去得罪权臣完颜乌带?
见他面容疲倦,我也不好再问下去。
饭桌上,羊蹄吃了几口就搁了碗筷,看上去无精打采。我不禁纳闷道:“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不舒服?”
羊蹄眼巴巴地望着我说:“宛娘。咱们明天出宫玩玩吧。城南有家馄饨、面片儿铺子,还有富春楼的海棠糕、梅花糕,芹香经常买给我吃,都可好吃了!”
茗儿嗤笑道:“堂堂小王爷,怎么偏好市井小吃。”迪古乃亦板着脸道:“这宫里的菜,还不如外头的?”
羊蹄认真地说:“伯父还说对了呢,宫里的确实比不上市面的美食,不信的话明天伯父和我们一起去呗。对了,富春楼的烧猪、烧鸭也很好吃,远远都能闻着香味!”
说毕。他嗅了一下鼻子,又冲我努努嘴,“宛娘。好不好嘛,你天天呆在宫里,难怪脸色这么苍白。”
迪古乃看向我,眉头微微皱起。我干干一笑,心里也痒痒的。嘴上道:“陛下就应了他吧,否则这小家伙还不知要怎么念叨呢。近来天气转暖,臣妾也想出去走走呢。”
迪古乃默了一瞬,终是松口道:“行了,朕准了。”
羊蹄欢呼道:“伯父真好!伯父和我们一起去吗?”迪古乃摇头道:“明日高丽使节来朝,朕恐怕无法陪你们。”他歉然地握一握我肩膀。说道:“等朕闲了,朕再陪你出去。”
我道:“陛下国事繁忙,能在宫中常常陪着臣妾。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了。”
出了宫门,进了热闹的街市,羊蹄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跑来跑去拉也拉不住,仿佛被我虐待了许久重获自由似的。
马车停靠在富春楼前。我将斗篷递给茗儿,四处望了望。奇道:“许久未出宫,怎地感觉上京不如从前繁华。”
一旁的高怀贞接话道:“自从开始筹建燕京新都,陛下每两个月就会命上京的女真人户南迁燕京。上京的人口正慢慢减少,向燕京转移。”
我点点头,提步走进车水马龙中,一时心情大好,神清气爽。
虽说繁华有所减弱,但上京毕竟还是金国帝都,大大小小的市场勾栏,仍是聚集了大量人流,来自于社会各阶层。绅士公子哥浪荡横行,淑女贵妇挑选头面首饰;大小商贾谈价易货,小摊儿贩夫吆喝叫卖,更有眼花缭乱的杂技表演;汉人宽袍长衣文质彬彬,女真人窄袖蹬靴英气勃勃,高丽人、党项人游街串巷,蒙古人则较多出现在马市。
前方传来阵阵叫好声,羊蹄两腿一撒就奔了过去,接着朝我们扬扬手,高兴地喊道:“快来,快来,有人表演吐火吞刀!”
我笑道:“瞧他开心的,你们快跟上去,可别走丢了!”
芹香不好意思地说:“给娘娘添麻烦了。”我含笑道:“哪里的话,若不是因羊蹄,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一趟呢。”
逛了一上午,一行人回到富春楼,打算尝一尝羊蹄介绍的美味。他此时正把玩手中的面具,嘴里塞满了蜜饯,含含糊糊地说:“宛娘,我就说吧,外头比宫里有趣多了。”
我净完手,取来香帕擦了擦,笑道:“是是是,托你的福。”
羊蹄嘿嘿一笑,忽然想到什么,叫道:“还没去吃馄饨、面片儿!”芹香嗔怪道:“你吃得了那么多吗,要不晚上再去吃吧。”
我微微犯难,羊蹄瞅我一眼,撇撇嘴道:“伯父昨儿说了,咱们下午就得回去,不能一直玩到晚上。”
我堆起笑,说道:“好啦,既然想吃,我让高怀贞陪你去,总不能扫了咱们小祖宗的兴致。”
羊蹄嘿嘿一笑,“那好,我速去速回,宛娘累了许久,就好生休息会儿。”
高怀贞迟疑道:“可是……娘娘这儿……”
我不耐烦地道:“可是什么可是,咱们就是来吃一顿饭,还能遇上盗匪抢劫不成?”他只好点点头,带着羊蹄芹香出去了。
房门合上不久,一个小厮推门而入,哈着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