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的一个上午,胡粼正在后院花圃和李顺章一起嫁接一棵三色牡丹。
嫁接多色牡丹、培养碧色牡丹和千叶牡丹,都是牡丹李的绝技,所以李顺章平常进行这些的时候,只让胡粼跟着,别的人谁都不能进后院。
他们正在忙碌,忽然听见了魏紫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魏紫站在后院门口,正在扬着手臂吸引他们的主意。
李顺章同胡粼合力盖上了帐篷,站了起来。
魏紫这才说明了来意。原来夫人让她过来叫李顺章,说是村里的杨媒婆来家了,让李顺章过去一下。
李顺章放下工具,洗了洗手就要过去。
胡粼忙道:“我也过去喝杯茶!”
经过堂屋,大老远胡粼就看到胡氏陪着一个中年妇人坐着喝茶。
他径直上了楼。
李玫正坐在楼上堂屋的胡床上比着鞋样准备剪了布做鞋,看他进来,忙招手示意:“哥哥,过来比一比!”
胡粼正在用神识窃听楼下的动静,因此顺从地走了过去,在胡床边坐了下来。
李玫把剪好的鞋样拿了出来,然后命令胡粼:“把腿放到床上!”
胡粼听话地照做了。
李玫看着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再和他说话了,自己脱了他的鞋袜,然后把鞋样贴到胡粼的脚面上比了比,用炭笔画了画,又拿剪刀修了修,待到觉得完美之后这才作罢,开始收集边角布料准备做鞋子。
胡粼弄明白了楼下杨媒婆的来意,终于专心面对李玫了,却发现李玫正在拿着晒干的缺子(把碎布料用浆糊在木板上贴成一层一层的,晒干后用来做鞋子)比着鞋样剪呢,再看自己的脚光溜溜的,正在晾风呢!
胡粼的赤脚在李玫腿上轻轻蹬了一下。
李玫百忙中瞟了他一眼:“做什么?”
“帮哥哥把鞋袜穿上!”
李玫移了移身子,变成了侧对着胡粼的状态,继续忙自己的。
胡粼抬起赤脚,在李玫的腰上轻轻踢了一下。
李玫又转了转身子,变成了背对着他的状态。
胡粼自言自语道:“中午吃点什么好呢?裕兴斋的烧鹅似乎很好吃!”
李玫闻言,身子飞快转了过来,笑容满面看着胡粼:“哥哥,中午吃裕兴斋的烧鹅?”
她最喜欢吃烧鹅啦桶子鸡啦这些有嚼劲的事物。
胡粼垂下眼帘,一幅冷淡的样子:“也许吧!”
李玫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瞬间变身马屁精,把腿上手边的缺子、布料、剪刀都推到了一边,然后移了过来,坐在胡粼旁边,把胡粼的两条腿放在自己裙子上,小心翼翼地帮他穿上了鞋袜,然后把胡粼的双脚移到了胡床边,这才问道:“哥哥,娘和爹在楼下忙什么呢?”
胡粼身在胡床上,心又飞到了楼下,用神识倾听着楼下的动静,他心里正想着这件事,李玫一问,他猝不及防,随口道:“要给我说水井坊马家的二姑娘,给你说城西村江明顺家的四儿子!”
李玫很惊讶:“哥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胡粼笑:“我刚才在楼下偷听的!”
“我也要去听!”李玫拉着胡粼奔下了楼,蹑手蹑脚躲在在堂屋外面的走廊里,偷听屋里的动静。
堂屋里杨媒婆已经和李顺章胡氏谈到了趁三月三上巳日,让这四个青年男女在洛水边游玩,顺便见一见。
胡氏还很高兴的说,到时候李玫头上戴一朵绢制的牡丹宫花。
杨媒婆马上笑着接一句:“那我交代马二姑娘带朵红玫瑰宫花!”
“说定喽!”
“一言为定!”
李玫听完了内情,拉着胡粼上楼,可是她的裙带被风吹拂飘了起来,正好被堂屋内的胡氏看见了,胡氏立刻道:“是玫娘吗?”
“娘,不是我,是哥哥!”李玫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人生原则把胡粼给招了出来。
胡粼:“……”
他拉着李玫就过去见礼。
杨媒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一对小儿女。
她先看了看站在右边的李玫,笑得挺含蓄:“姑娘白嫩嫩的,挺富态的嘛,是个有福气的样子!”
杨媒婆的眼睛转向站在李玫左边的胡粼,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探照灯般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得如同一朵春风中盛开的牡丹花儿:“这是你家的小哥儿……生得好排场啊……当真是忒俊了……”
胡氏也知道胡粼漂亮,她觉得与有荣焉,得意地笑着为侄子增加说亲的砝码:“这是我的娘家侄子,我和相公没有儿子,他以后可是要继承我家的家业和‘牡丹李’招牌的!”
杨媒婆一边继续鉴赏胡粼,一边扒拉着自己手里那些要说亲事的姑娘,终于想有所得,双手猛地拍向大腿,看向胡氏:“你家小哥如此人才,水井坊马家的二姑娘不是良配啊,我再说一家吧!”
胡氏和李顺章四目炯炯都看向她。
杨媒婆得意道:“城南村尚立成的大女儿!”
“尚立成?”李顺章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很熟悉。
杨媒婆揭秘:“尚立成尚大爷就是城里香满楼的老板!”
“专做水席的香满楼吗?”李顺章又问了一句。
“对!”二月底三月初的天,天气微暖,杨媒婆为了表达自己满腔的得意,却拿出纨扇轻轻摇动。
李顺章和胡氏看向胡粼。
胡粼垂目不语。
胡氏觉得这香满楼尚家的姑娘,光那陪嫁就有不少,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