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半边身子:“有劳昭仪娘娘了。”

红嫣往里走去,只见淡金色的幔帐罩着张象牙为饰的床,皇后被掩在帐内,只伸出一只惨白的手,两名御医在一旁候着,面现焦急之色。只这御医瞧着年纪太轻,亦无沉稳气度。想来唤得上名的全被召到太后宫里去了。

这两人一见红嫣,便齐齐请示:“昭仪娘娘,眼看着皇后娘娘这胎……。”

红嫣上前两步,撩起了帐子,瞄了一眼。

皇后昏昏沉沉中紧皱着眉头,面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她便抽出帕子探入手去帮皇后擦了擦。

若她猜得不错,皇后不可能在慈宁宫中往茶水下药,那么就是她早觉有些不对,备好了一条沾了药的帕子,在需要之时嗅了嗅。

可她当真这般狠心……五个月的身孕,如何舍得?

“先前还好好的,为何为糟糕至此?”

其中一名御医便有些犹豫。

红嫣喝了一声:“说!”

这御医扑通跪在地上,惊慌道:“微臣似在皇后娘娘身上,嗅到了一股残存的哥罗芳味儿……这是从一种西域花中提炼出来的,一般少有人识得,微臣也是机缘巧合才识得。与一般的兰花香无甚区别,但若是孕妇嗅了,容易心慌气躁,胎相不稳……只要及时远离香源,多饮些水,倒也无甚大碍,只是皇后娘娘原就滑过胎,身子不健,坐胎艰难,因此……”

宫人们听此秘闻,纷纷垂下了头。

红嫣一眼扫过,见佟海并无惊色,心知他该是事前知情的。傅皇后恐怕也只想造个胎相不稳之态,却不想当真引出事来。

于是淡淡的道:“罗芳香,不是最要紧之事,你们要尽力救助皇后。”

这御医擦了擦汗:“胎,胎是保不住了。皇后娘娘,也……”

“胡说!我看你神情闪烁,必有未尽之语。”

他沉默了一阵,才道:“胎确实保不住了,只是落胎之时,若以金针刺遍皇后娘娘身上38处穴位,或可止血崩、吊元气,保住娘娘性命。”

“那就刺。”

“微臣学艺不精,不能隔衣刺穴。”

场中一静,无人说话,皇后的玉体,岂是什么人都看得的?

傅皇后压抑的呻|吟声渐起,以手按住腹部,在巨烈的疼痛中清醒过来。

红嫣看她眼睛微睁,目光渐渐清明,在看到红嫣的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红嫣不在意,低声道:“娘娘,胎已保不住,若要救您性命,需得解衣刺针。”

傅皇后费力的指了指幔帐,红嫣便将一侧挂在金钩上。

傅皇后看了看佟海,佟海微一点头。她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嘶声道:“准了。”

两名御医战战兢兢的准备器具。

红嫣一挑帘,步入外间。

反军当中,自有不少欲混水摸鱼,趁火打劫的。

皇后娘娘宫中自是不会放过。

果然便有数名突破封锁的漏网之鱼闯入了坤宁宫。

只要对方人少,红嫣便令侍卫拿下,若对方势众,她便自称是舒昭仪。

其实费衍事前下令,不得为难宫妃,确实有特别指出柔贵妃、舒昭仪二人。

众人一见她容貌与传闻相符,便不敢轻犯。

红嫣又笑着道:“只要不进里头这间宫室,其余物件,各位将军看中尽可以拿去。”慷他人之慨,有什么要紧的?

双方各退一步,自是相安无事。

这一场战争,从入夜持续到寅时末。

宫中的大钟缓缓敲响,有人沉声喝道:“反贼费衍,意图犯上,率军夺宫。天佑吾皇,反军已被绞杀,若有漏网之鱼,速速受降,饶尔等不死!宫中各部,各安其份,不得有乱!”声音似站在宫中最高处发出,运气沉声,响彻云宵。

红嫣站在坤宁宫外石阶上遥遥听见,只觉声音略有两分耳熟,仔细一想,却是杨易。

原先疑惑之处,在这一瞬间都被拨开了迷雾。

她不免自嘲一笑。不怨狄秋浔如此有把握,原来早就暗中收服了杨家。

杨仁杲再硬气,被弃用二十载,再得明君赏识,焉有不服的道理?一个人老了,意志就软弱了,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孙。

想来狄秋浔故意纵了费衍杀入宫,拿了个罪证确凿,到末了才令杨易瓮中捉鳖。费衍再有本事,也不是杨易的对手。

亏她先前还当真以为狄秋浔与杨易为她翻脸,如今想来,怕也是场苦肉计。

她的种种忧心,显得如此可笑!

她挑帘进去看了一眼,傅皇后已止住了血,昏昏睡去。

她没有支会诸人,慢慢的一人走出了坤宁宫。

天色还未亮,路上人影了了,便有一二,也如惊弓之鸟,倒无人关注于她。她走了一段,突见一片小树林中火苗吞吐,想是旁人扔了火把不意点燃的,一旁地上躺着具尸体,她心中一动,蹲下去细看。

这服饰,不是羽林军也不是虎贲营,亦不是见过的费衍部下……那末……是杨易的部下?

红嫣有如死灰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

左右看看,费力的倒拖着尸体藏入了一丛树后,心中喊了声告罪,便匆匆的剥着这尸体身上的衣甲,费力的剥了下来,忙将自己的外裙脱下,换上了衣甲靴子,又拆了饰物,将头发盘顶,再戴头了头盔。将心一横,打量这尸体较为矮小,便将他投入火中,再将自己衣裙烧掉大半幅,只余一小片扔在一旁,钗环等全扔入了火中,抹黑了面部,这才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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