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嫣被狄公子的目光一扫,觉着身上有些凉。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

她想傍上这棵大树,心里也琢磨过一阵,觉着小意奉承他肯定不缺,不如来点真性情,只不晓得方才这真性情,是否真过头了。

丁愚在一旁,反倒有些尴尬,像是一不留神戳到了旁人的痛处,但这人身份委实低微,他也低不了头。

狄公子的声音淡淡,总算是打破了沉闷:“舒姑娘瞧着倒不像是自怜身世的。”

屋外的太阳正从云中滑出,光线直射在河面上,粼粼的金色光影印到了屋里来,红嫣站在这光里,说不出的美。

她这一刻,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有些认真的道:“出身不能选,路总要好好走的。”

狄公子的神情一直是含而不露,就是笑,也极为浅淡,不曾放开了来。

此时闻言,面上阴郁散开了些:“不错。”

并未就此再多说,只令红嫣把小戏唱上来。

红嫣费心逗了一阵乐子,才想起邹县令,便期期艾艾的说了:“……孙家来寻事,奴家借用了甄公子的名头,不想这邹县令却想着要见甄公子一面。”

本以为甄世宣会厌误这等逐利小人,不想他目光一闪,竟满口应下。

红嫣心里头有些疑惑,却赶紧吩咐娥眉去请了邹县令来。

邹县令大喜过望,满面红光的赶了过来。红嫣识趣的避到了楼下,任邹县令上去献媚。

到末了,甄世宣临到走时,居然笑着对她道:“若有旁人求你引荐,不必推辞。”

红嫣应了,但心中却不以为然,除了邹县令刚好撞上,旁的谁人还会求到她一个风月里的粉子身上来?

不到六月间,邹县令的调令就来了,升任光禄寺署正。

虽然仍然不过是个芝麻小官,但却是向上升了半级。邹县令丝毫没有失望,亲自来送了五百两银子答谢红嫣从中引荐,收拾家伙上任去了。

红嫣看着这五百两银子,一时竟有些不敢收,后头咬咬牙还是收了,她确实在当中起到了作用,又是急需银子的时候,为什么不收呢?

前回邹县令给她的木匣里有一百两银子,加上这五百两和她零碎攒的,已有七百两。这阵银子来得快,她并没有给罗再荣送去,照这么快的速度,脱身就不必等着罗再荣做买卖赚钱了。

但这银子她放在家中实在不安心,便又去请人做了个铁盒,再把储银的木匣放进去,两重大锁锁着。

也不知从何而起的一股传言,说是临河街有个姓舒的粉子,认得一位贵人,请她从中搭线引荐,再花一万两银子,求官升迁是十拿九稳的事。

离娘出去陪席,听了这传言,猜到说的必是红嫣,家也没回,顺道拐到舒家来同红嫣说话。

红嫣不由目瞪口呆,她是搭了一回线,但也不能说是十拿九稳吧?但这传言说起邹县令的升迁,简直有如亲眼所见般详尽,她一时就疑心是否邹县令自己得意之下露的口风——不能啊,卖官鬻爵不论对何方来说,都不是好事,正该好好捂着,如何会自曝其丑?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沉思良久,一扭头,却见离娘大气也不出的盯着她,心下一动:“离姨,你还听了些什么?”

离娘笑笑,目光闪了闪:“……红嫣,这些是不是真的?”

红嫣含糊道:“这谣言,十句里头有一句真的,就不错了。”

离娘想起舒家门前几次驶来的马车,瞧着不甚华丽,旁的她不认识,但那木头却是上好的华木。她还是好些年前,到燕京去买家什,瞧见个木梳打磨得光洁,上头的纹路像是云一样,拿着爱不释手,店里的小二斜眼看她:“这是华木做的,要五十两。”摆明了就是瞧不起她。她当时真想买了,又怕相公拜见师座少了银钱打点,只得忍了这口气。但自此后就记住了华木。仅凭此,到舒家来的这贵人身份就低不了,再说邹县令高升,也不是秘事。两厢结合,这事儿倒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便拉了红嫣的手:“红嫣,我也算瞧着你长大的,你帮我一把。”

红嫣微微一惊,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离娘便道:“你吴叔也是个秀才,你能不能……替他求个小官儿?不需多大,芝麻小官儿也成。”

红嫣脸色诧异,抽出了手,离娘连忙又拉住:“我没有一万两银子,但也攒了五百两,全给你。你瞧在我面上,说说好话,兴许这贵人也不瞧在眼里。”

红嫣心里不适,但看离娘这副样子,是容不得旁人说她相公一句不好的。

只好推委:“离姨,那有秀才当官的?就是卖官鬻爵,也得靠得上点边,少说也是要做了举人,今年秋天不就要考了么?考得上再说。何况一万两银子,岂是我说两句好话人家就不要了?要真有这么大方,我何苦还在这里捱?”

离娘讪讪的,自己也觉着不太靠谱,但为了她相公吴淞,怎么也要试一试。得了回话,便怏怏的去了。

红嫣吓得心神不宁,顺手帮一帮邹县令,过了也就过了。但要是众人都闻风而来,这事上了规模成了组织,那还有她的好果子吃?传言当中,又把她传成个艳丽无双,勾得贵人失魂落魄,万事皆应的祸水。

万一事发,狄公子位高权重没什么,她首先就成了炮灰。

果然这钱是不能贪的么?

还没两日,就陆续有人带了拜帖和礼物上门而来,红嫣对娥眉和丽娘道:“就说没有这样的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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