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嫣还没等转完,就听得县衙来了人,按册点卯,她赶紧上前去应答了。
等到时辰差不多,衙役大声道:“时辰到了,大家伙按着顺序出发,速度慢些,头一条,莫蹭着看热闹的娃娃!”
众人答应了,车队开始缓缓启动,红嫣赶紧让舒元踩在一边的高地上,给车顶的两排劈半的竹筒水槽倒水。等倒满了水,红嫣就请前头的车夫跟着车队赶车。
大街上早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街道两边的房舍楼上窗口都挤满了人。
大家都是图个热闹,指指点点:“我看柴记布庄这车上,扮的是个嫦娥吧?”
“像,外头这花都扎成了个兔子样,里头指定是嫦娥。”
“沈家银楼这扮的是那一号人物?”
“他家这车大,上头站七人,我估摸着是七仙女?”
“哈哈哈,像,就最后头那仙女太壮了些。”
一伙人吵得热火朝天,小孩们围着花车窜来窜去,运气好就能得些糖果饼子。
红嫣的车子缓缓的驶了过来,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这是那一家的?”
“没见上头有个牌子,临河街‘清心茶室’。”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车越来越多的吸引了目光。
红嫣这车子,全用竹子做的,四周又罩着层青纱,红嫣和娥眉坐在里头,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只知道是两个身姿纤细的女子。
越看不清,就越想看清。
“花车怎么还罩着呢?里头什么人啊?”
就这里,一阵叮叮咚咚的琵琶声从车里传了出来,在喧哗的人声中,声音似有若无,更显得清雅。许多人都停了说话,想听个真切。
车离得近了,众人才看到车子外沿一圈不断的有水滴往下落,晶莹闪烁,像道雨帘。这水并没落到地上,而是落到下边一圈竹槽里头,击出的声响,隐隐与琵琶声相和。
靠得更近了,才闻到股茶香,原来这落下来的雨滴,全是茶水。
不少人就觉得有意思了。
有知情的,就笑话:“临河街,怎么还钻出来个茶室了,莫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少不得就给不知情的普及了一下知识。
红嫣一天游了下来,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心,但收获了更多的冷嘲热讽,这也在她预料之中,但现在,不管是香的名声,还是臭的名声,总之是将这名声传扬了出去,只等着有钱又有闲还有好奇心的人上门了。
等将车子驶了回去,把马车还了回去,舒元、娥眉、红嫣三人都已经累坏了。
舒元跟了车子大半天,寻着拐弯少人的地方,就要将下头水槽里的茶水倒在桶里再灌到车顶水槽里去。娥眉没停过弹,红嫣自己绷挺着腰做个仙女的样儿,还要帮着顶住娥眉的腰,一日折腾下来,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娥眉揉着手,满怀希冀:“红嫣姐,真能有用吗?”
红嫣想了想:“无论如何,总不能蚀了本,工匠车马钱总能回来的,这天底下有钱有闲的人,还是不少。”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没把握,只是总得尝试,总这么等着肯定不成。
事情果然没让她失望,这一番做作,挠得不少有心人心中痒痒。从端阳节过去两日后,就不断有人寻了来,不少人是临河街的常客,他们觉得这两没露面的女子隔着纱帐瞧着,比平常的姐们儿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想要一睹真容。
但红嫣托了舒元和丽娘在下头迎着,只说上头只卖茶,一盏茶,限一个时辰,可以听小曲,可以看小段子,收银五两。
这下就热闹的传开了,弄了半天,是个卖艺不卖身,要价还高,还得五两银子!
渠家大少爷就是个喜欢混在花街柳巷的,平日他都喜欢到正经的妓馆青楼去,觉得里头的姑娘看着才算有韵味,这些私窠子他是不瞧在眼里的。但那日花车他也看了,这装模作样的也有些意思,今日就来瞧瞧。没想到一开口要价,不比妓馆里的姑娘低——历来私窠子因为不上税,银钱是收得极低的,也属于不正当的市场竞争行为,所以才被官方妓馆所痛恨。
渠大少不是觉得五两银子多大回事,只是觉得一个私窠子,不值这些钱。
当下就斜着眼哼了一声:“这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些罢?”
身边的长随连忙附合:“就是!还当自己是花魁呢?”
丽娘心里紧张,咽了口口水,还是照着红嫣教的说:“大爷,也是,五两银子多了些,省着些嫖,能嫖五次呢,您出门好走,不送。”
渠大少一下噎住了,瞪着眼盯着她看,偏她还是副老实怯弱的模样,叫人不好发火。
当下就涨得脸通红——这是被小瞧了,咬着牙,斜着眼:“成啊,我就上去瞧瞧,这不省着点嫖,是怎么个嫖法,要是不值这五两银子,看我不砸了你这破屋子!”
身后一帮看热闹的都起哄:“就是!渠大少什么花没见过,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们!”
渠大少一甩衣摆上去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