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就要出嫁了,真好……”
于妍妍的妈妈摸着女儿的头发,没有会在女儿即将要出嫁前不落泪的,自己养了十几年如珠如宝一样的孩子,要亲手送到别人的手上,那种挖心的过程很难以想象,生养了她你才会明白那种痛心,尽管她也仅仅就是出嫁,也许婆家到娘家很近。
于妍妍趴在母亲的怀里,说起来她都三十岁了,现在竟然赖在母亲的怀里,半趴在母亲的胸口,倾听着母亲的心跳声,双手环住母亲的腰身,于妍妍的母亲就这样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于妍妍的发丝。
“你明天去看看你爸吧。”
于母挪开头,不愿意去看女儿的脸。
于妍妍愣了愣,是啊,她差点就将父亲给忘记了。
于妍妍从母亲的腿上起身,自己回了房间里,抱着胳膊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妈是个很尽责的母亲,如果不是一定,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让她去看爸爸的。
于妍妍坐在床上出神很久。
跟很多普通的家庭一样,家里的顶梁柱就是父亲,每对夫妻都一定会经历过一些不愉快,就例如舌头和牙齿也是偶尔会打架,于妍妍的记忆里父母的感情不能算好,父亲的脾气很怪,从来不会夸奖她,不会给她鼓励,在父亲的那里,她得不到温暖。
后来呢?
那些过往她甚至已经渐渐淡忘了,父亲生病的时候住在医院里,躺在床上,说句话都是那样的困难,于妍妍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脆弱的父亲,他只能那样的躺着,呼吸着,说不定哪天他的呼吸就被取消了。
他用眼睛看着她,父女之间的隔阂实在太深了,有太多的心结。
怨恨过,抱怨过,她也想过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如同别人家那样,有个慈祥的父亲,能对着她夸上一句,对着她鼓励一句,给她信心,可父亲没有,他永远都是觉得她做的不够好,觉得她做的都是不对的,她做的还不够,她为什么不能跟那些更好的人去比一比呢。
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躺了下来,他不能在动,甚至不能任意的说话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
于妍妍很犟,她尽管每天都是嘻嘻哈哈的,看起来温柔永远不会生气的样子,可内心里很倔强,如果认定一件事儿,自己是绝对不会改变心意的,因为曾经的一顿训斥于妍妍尽管嘴上还在叫爸,可心里是怨恨的。
于妈妈出去打饭去了,于妍妍说自己要去上学,她那时候还在念高中。
“那我就走了。”
心里很柔软,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的刚硬,她心里并不是那样想的,她很想告诉他,我很想你,我的心里很难受,她也想趴在爸爸的身边撒娇,也想告诉爸爸学习上的一些事情,她的成绩没有那么好,她觉得很累,她觉得肩上有压力,现在似乎明白了父亲以前所说的一些压力。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她倔强的站在原地,她也忘记了是什么样的过往让她不敢跟父亲说一句真心话。
“妍妍……”
父亲开了口,动了动,伸出手对着女儿伸伸手,试着笑笑。
于妍妍的父亲那时候真的已经很老了,很沧桑,比起来同龄的人他显得更加的苍老,病痛已经将他折磨的脱了原型,躺在哪里,对着她笑笑,伸着手,就那样伸着手。
空气里好像有属于金色的颗粒在飞翔。
于妍妍已经记不清了,这是自己等了多少年的一幕。
父亲从来不会温柔的喊她妍妍,生气的时候会连名带姓的喊她于妍妍,从小到大她总想做出来一些事情让父亲觉得骄傲,可永远都没有,永远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或许能有点出息。
于妍妍站住脚,扭过头看着父亲。
父女的心结就是那一天打开的,父亲拉着于妍妍的手,放下了父亲的架子。
父亲去的很快,终于可以脱离痛苦了,可却把回忆留给了于妍妍。
她从来都没有对父亲说过一句,她爱父亲。
“妍妍,领着自扬去看看你爸爸,你要结婚了,告诉他……”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母亲坐在房间里就那样的坐着,于妍妍躺在床上就那样的躺着。
她小的时候城市不像是现在这样发达,有些破旧,就连如今的城外也比不上,慢慢长大,距离被拉开,讲很多话都很短,距离感。
上高中时期的于妍妍不懂得距离感,但是她懂得,她需要别人的肯定,她期期盼盼的很少,只是父亲一个肯定的眼神,一句话,你做的很好,你做的真好。
一路念书考学毕业当了老师,回头看看,她走的这样的努力,何尝不是为了一句肯定,父亲是没有了,但是她相信父亲会在天上看着她,看着她然后夸奖她,然后微笑着的对着她说,你,做的很好,做的真好。
是个能叫他觉得骄傲的女儿。
她要的不多,从来就不多。
于妍妍领着简自扬去了山上,哪里埋葬着父亲,父亲就静静的躺在下面。
妈妈说,不能每天都来,因为这里并不是你能经常来的地方,人走了你不能去纠缠,不然就是不让他安心,他会变得不安稳。
于妍妍从来不敢随意的上来,妈妈说可以她才来。
站在这里,咬着唇,紧紧的咬着,不肯松开就那样倔强的站着,就像是很多时候她跟父亲吵架以后,她就站在原地,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站着,自己惩罚自己。
如果爸爸愿意说一句话,你回去吧,你睡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