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层楼一口气冲下去,根本就没有停留,在雪地上疯跑,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只有一盏盏路灯在街边孤零零的站立着。
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地上的积雪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发出令人心酸的哀鸣,何娟并没有停歇,一直在不停的跑着。
张着嘴,用力的呼气,一口口冰冷的空气被灌进肺里,呛得何娟不停的咳嗽,剧烈得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是不停的跑着,身体仿佛已经不是她自己的,只是麻木又机械的跑着。双脚的麻痛早已感觉不到,全都转移到了心脏里,最后化为了一团团的热流从眼里淌了出来,冰冷的顺着脸颊滑过。
漆黑的夜里就连路上的车辆都是那么的稀少,更别说行人了。何娟独自的跑着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以及手中那个硌得她掌心生疼的保温罐。
心脏已经在超负荷的跳动,呼吸急促得让她喘不过气来,何娟不得不抱着保温罐失力跌坐在路边,望着公路上一道道被车辆压出的乌黑的泥泞雪痕,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呼吸,急促的呼吸,不知道是因为哭的还是跑着,只觉得空气远远不够她的需求,每次的呼吸都会让她的肺一阵的刺痛,如此逼出了更多的眼泪。
怀中一阵阵的震动,嘈杂的铃声引起了何娟的注意力,那是她手机的铃声。
呆愣愣的看着,良久才用冻木的手指将手机取了出来,看着手机屏上跳跃的潘琪两个字,何娟竟然不知道按下接听键。
铃声停下,何娟依旧呆呆的盯着,铃声停下才几秒又大声的响了起来,看着不停跳跃的人名,何娟终于按下了接听键,才接通,里面立刻传来潘琪的大嗓门:“娟子,你在哪里?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何娟动了动干裂的唇,一动,上面的伤口就再次裂开,又有腥甜的湿润蔓延开来,艰涩的吐出一个字:“我……”
之后,就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盯着脚下的积雪发呆。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潘琪一下子就听出来何娟的不对劲,急急的追问着。
何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所有的情绪一下子涌了出来,反倒让她不知道怎么说,如何开口。
没有等到何娟的回答,电话那头的潘琪担忧的声音透过话筒焦急的传了过来:“娟子,你在哪儿?是不是盛乐昱欺负你了?我过去接你!”
潘琪的一句话,让何娟刚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决堤。
就算是没有透露给潘琪半个字,她都能猜到事情的缘由。
偏偏她最在意的一个人,捧在手心里的一个人,却对她不屑一顾,何时这样费心的去猜测过她的心思?
干裂的唇费力的扯动着,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潘琪,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话一出口,竟然是何娟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干哑难听。
只是这个时候,难听不难听又怎么样?
谁还会在乎呢?
第一句话说了出来,后面的话一句接一句的发泄出来。
“五年了,我爱着他五年了,我全心全意的爱着他!你知道吗?潘琪,你知道的,对不对?”
这已经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嘶吼,一声一声如同杜鹃泣血一般的嘶吼,字字句句带着血泪,从心底深处喷涌而出。
“我知道,知道……”话筒那一头的潘琪无力的掩住唇,双眼泛红,果然,这一天还是到了。
她就知道盛乐昱不会是何娟最后的归宿,只是,何娟对他爱恋太深,一直不肯相信,自欺欺人的等到了绝望的这一天。
“是啊。我怎么配的上他?盛乐昱啊,那是刚刚得了奖的珠宝设计师,风头正盛的新星,名门闺秀的新宠。”
“我算什么?我这个卑贱的人怎么配站在他身边?啊?潘琪,你说我怎么配?我真是好大的脸啊,竟然还不知羞耻的贴着他,他不知道忍了我多久了是吧?”
浓烈的自嘲自何娟快速开合的双唇中流泻而出,双唇动的太快,本就干裂的唇怎堪这样的折磨,一道道细小的血痕裂开,淡淡的腥甜在口中蔓延开来。
“今天那个女人才配站在他身边,是了,就算只是一件睡袍都能穿出礼服的高贵来。我算什么?脏兮兮的就跟地上化了的雪水一样泥泞肮脏,我怎么会想着要去高攀盛乐昱呢?”
女人?
另外一头的潘琪惊愕的瞪大了双眼,这才意识到何娟见到了怎样的一幕,难怪她会如此失常。
“娟子,你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去接你!”潘琪吓得全身冰冷,明明是在屋内,却好像一瞬间被拖到了外面的雪地里似的,冷得直打颤。
何娟的脾气多刚烈,她可是见识过,发起狠来,连持刀的小偷都敢打,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一个人,真的倔强起来,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这次盛乐昱伤她这么重,何娟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潘琪,别担心,我是谁?我何娟可是打不死的小强!”电话那头传来何娟哈哈的大笑声,中气十足的沙哑声音不仅没让潘琪放心反倒更加的担忧,何娟的情绪明显不正常,“娟子,你在哪里?说话!”
潘琪紧紧的捏住话筒,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是泛白的。
“放心吧。我没事,我很好!我有分寸,只想静一静。”话筒中传来最后一句话之后,啪嗒一下的断掉了。
吓得潘琪赶忙重拨回去,话筒中却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