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渐低弱下去,在她对上杨天佑明显不悦的目光后,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随便一种就可以。”杨天佑见她低下头不再说话,这才淡淡地道了句,目光又复转到杨戬身上,半晌,才说道:“你跟我进屋,为父有话问你。”
说完,也不管兄妹两人各异的神色,径自转回金霞洞。
“二哥,你……你小心些,爹他……”杨婵不知道该怎么向杨戬转述,叹气道:“唉,总之,不管他问你什么,你都不要承认就是了,切记,千万别承认。”
说完这话,就扭头顺着阶梯下了山,只留下杨戬疑惑不解地瞧着她的背影,许久才抬脚跟着杨天佑进了金霞洞。
甫一进门,一股不同寻常的冷厉气息就铺面而来,杨戬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见玉子正低敛着眉品茶,便道了句:“师父。”
玉子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家父……”
“里面。”玉子淡淡瞧了他一眼,便又低垂下眼摆弄手中的茶盏。
杨戬却蓦地一震,眉目间倏地流露出几分惊讶喜悦来,尚未来得及说话,杨天佑略显不悦的声音就隔着屏风传了过来:“进来。”
杨戬暗自皱了皱眉,又盯着垂眸摆弄茶盏的玉子一眼,才抬脚进了内室。
明灭的烛火燃得正旺,笼罩在雕刻的古朴大方的灯罩内,偶尔有风从半敞的窗棂间吹进来,便引得烛火一阵微晃。
“终于舍得进来了?”
杨戬闻声抬头,正对上杨天佑略显冷冽的眼眸,以及站在他身后的美貌女子——粉色的裙摆上零星地点缀着几点简单的花式,肤如凝脂,貌若天仙,正是那日在韶峰府上与杨骏大吵过一次的西海三公主,敖寸心。
他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心底忽地划过丝不太好的预感。
“看来,你倒是很有自知自明么?”杨天佑冷笑一声,抬手接过寸心递上的茶盏,轻抿了口,黑玉般的眼眸冷冷盯着站在厅堂中的人,仿佛要在那张精致俊逸的脸上盯出个窟窿来。半晌,他才微微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跪下。”
杨戬一怔,豁地抬起头来:“爹?”
“跪下。”杨天佑蹙着眉加重了语气。
杨戬没动,只淡淡地向笑得甚是温婉的寸心看过去——不知怎么,他忽然记起了那天夜里无意间听到的两人的对话。
“看她做什么?”杨天佑的声音愈发生冷了几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再说最后一遍,跪下!”
他重重将手中的杯盏往桌子上一磕,顿时发出“砰“地一声轻响,尚且冒着热雾的茶渍飞溅出来,沾染到藏青色的袍袖上。
杨戬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微微低垂下眼,墨玉般的眸子深如寒潭,许久,才淡淡道了句:“不知父亲究竟听说了什么,但孩儿有一句话,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杨天佑闻言倏地一挑眉,冷笑道:“真是好个清者自清!你的意思是寸心在撒谎?还是,连你的亲妹妹都在撒谎?!”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听说这件事的心情,起初自然是不信的,哪怕寸心说的煞有介事,他都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就算寸心从玉子那里借来一面可以回溯往事的流光镜,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大儿子,自小就温文识礼,颇得他喜爱的儿子,做出那等乱纲常逆人伦的丑事,他也始终不曾真正相信这件事。
直到杨婵在他的旁敲侧击下也说出自家大哥和二哥关系好的不同寻常,他才恍然惊醒,盛怒之下气昏吐血,终于相信了这件事。
而后,他每每想起当时的心情,就恨不得立刻将远在天边的儿子给抓回来,好好质问一番,哪怕只是一个牵强附会的解释,他也愿意相信。
可惜,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想问问清楚,却等来杨戬一个“清者自清”的答案。
杨戬没说话,眉梢却微微皱了起来——怎么连三妹都牵扯进去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就冲着杨天佑单独对他发火这件事,他能够隐约猜到寸心说了些什么,却有些拿捏不准杨婵的心思。
杨天佑见他不回答,只道他是默认,心中更气,“啪”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气恼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我,你跟你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他对你到底有没有那种心思?!”
他本是想问“你到底有没有勾引他”,但想想觉得不妥,自家小儿子的品性他还是了解的,这等下作之事恐怕不会属实,便在出口前又硬生生地改了问法,只是语调中夹带的怒气愈发强烈了几分。
“我与大哥自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杨戬暗暗皱眉,面上却没有半点波动,只淡淡回应道。他低垂着眼沉吟了片刻,顿了半晌,又续道:“至于父亲说的‘那种心思’……请父亲见谅,孩儿听不懂。”
“听不懂?”杨天佑怒极反笑,见他不似说谎的样子,心下略略安慰的同时,却又忽然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恼恨,忍不住冷笑道:“怎么可能?你大哥对你究竟抱得是何种心思,你怎么会不知道?!”
杨戬抿着唇没说话——倘若那日杨骏没把话挑明了说,他现在倒是很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应自家父亲一句他的确不知道,但是现在……
他暗暗苦笑了下,面色微微一暗,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