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讲义气的傻大个!任臻几乎要宽面条泪了,他一走,剩他们三,气氛更尴尬好吗?!
苻坚此时忽然站起身来,将手往杨定肩上一搭,意即陪他同去之意。这是要将人让给慕容永之意了。任臻心底不由地微微一痛,几乎不敢抬头看他,谁知慕容永亦随之起身道:“我与杨定同去查看,你陪着皇上。”
任臻眼珠四下乱转,已是想要找地钻了。
苻坚摆了摆手,慕容永颦眉道:“我是燕军上将,更该去兵营巡视。”
任臻抬头,仰视诸位:“那个。。。要不然我与杨定去巡营,你俩在这聊?”
众人无语,任臻扶额。
半晌过后,苻坚与杨定踩着一地薄雪远去,士兵步卒亦都收操四散,唯剩任臻与慕容永两人在这四下无人处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静默了须臾,慕容永忽然拉开铠甲,将自己的皮毛当胸解下铺在地上,一手拉着任臻坐过来:“落雪了天冷,怎就这样坐在雪地上。”
任臻往旁挪了挪,让出一半:“你也坐。还说我呢。”
慕容永本还拉着他的手肘,闻言便顺势将他的手引到胸膛处一探,低声道:“我一直穿着当年你在白鹿原行猎时给我制的皮甲,不冷。”
任臻没想到隔了两年多慕容永还贴身穿着那皮甲,因为太常穿脱,缝制粗糙,皮甲都起了毛边。触手火热亦心生感触,当年困守阿房的一情一景,一言一语,其实他们都没有忘。
任臻略微抬头,望进慕容永阗黑的双眸之中:“叔明,我。。。”
慕容永不令其再说,他伸手按住任臻的后脑,倚过头去,与其鼻尖相触,轻轻地道:“我们要赢。”
任臻点了点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一起回长安。”
杨定与苻坚并肩而行,忽然挠了挠头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苻坚没回答,很尽责地面瘫着。
“我总觉得你的身手好生熟悉。。。”
“你不是鲜卑人吧?”
杨定的问话皆石沉大海一般,他停下脚步,突然回首望向来处,轻声道:“你留在此处,甚至愿意出战,多半也是为了他吧?”
苻坚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望向阴沉沉灰蒙蒙的天,最终从喉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恩”。
直面西燕大军的姚秦国都固原,本因失了萧关而在兵凶战危之中更显风雨飘摇,但守城之军皆是姚兴私属精兵,狄伯支亦是一时名将,所摆的方圆大阵更是挡住了来势汹汹的燕国大军。如今负责戍卫都城也日日巡视城防,不敢怠慢,一时倒也不见颓势。直到彭阳败报传至宫中——
彭阳仅有三千老弱残兵据守,在抵抗半日之后便告。燕军虽然不曾占了彭阳,而是攻陷之后即便撤军,却一把火烧了衣库房,万余冬衣付之一炬。姚兴闻言大惊失色——平日谁都只关注到粮草,故而戒备重重,都忘了吃不饱不行,穿不暖更不行。即将到来的寒冬腊月,是要姚军士兵们活活冻死么?只得下令再从后方怀远紧急征调冬衣等御寒物资。然则与西燕经年大战,姚秦国土沦失过半,民生凋敝,怀远所独自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故而不管姚兴如何三申五令,物资亦只能断断续续地送入固原城中,远不足所需之数。
后秦单于姚兴接到物资清单之时,正在宫室之内伏案批阅,他一目十行地匆匆看毕,忽而掷笔怒道:“一群废物!连一万冬衣都征集不到!如何应付那帮白虏!”宫门忽而推开,一盛装丽人在左右簇拥间摘下落满了雪的昭君套,笑盈盈地步入内:“大单于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若是臣子办事不利,撤换便是。”
来者齐氏,乃是姚兴新近的宠妃,容貌殊丽。自生下太子姚泓之后,姚兴便废原配张氏,将其自昭仪而晋为皇后。姚兴见是她,便不曾发火,只是神情阴郁地叹了一口气——撤换怀远郡守又有何用?作为唯一还握在姚秦手中的后方基地和军事重镇,历任郡守皆是姚兴亲信私人,为了支撑这场旷日持久的对燕战争,几乎是在怀远刮地三尺地进行搜刮了。
齐后摈退下人,柔声道:“数日之前的大战,我们不是打退了燕军么?可见慕容冲那白虏也没甚么了不起~大单于尽管放宽心~何况就如安成侯所言,实在不行,我们可退往怀远,有黄河天堑可守,单于还担忧什么?”
姚兴微一拧眉,不悦地扫了齐后一眼:“你几时听到了安成侯与孤的谈话?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女人妄自干政是何下场了?”
齐后知道他指的是帮其子姚旭夺嫡谋位的“庶太后”,姚兴平乱之后虽从姚嵩之言饶她一命,却将其幽禁于宫,堪称虽生尤死,忙掩口一笑,转移话题道:“大单于若是累了,便稍事歇息可好?”说罢,亲自捧了一只雕金托盘上前,姚兴见其上摆着一注温酒,数碟寒食并一盏剔透莹白的小小瓷盅,便含笑瞟了齐后一眼:“大白天的,又叫孤吃这个?”齐后娇嗔道,“江南名士皆对五石散趋之若鹜,单于怎么就吃不得?何况如今正是吃这个的好时令呢~”
姚兴不置可否,就着齐后的纤纤玉指尝了小口,闭眼深吸了口气,脑海中原本还在想着方圆大阵能拦住燕军多久?姚嵩奉命暗使西凉,遣人回报云其必游说新王改与他们姚秦结盟,近来怎的又没消息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