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拨转马头——身后,是一片醒目的镶金大纛,上书一个“冲”字,在风中猎猎招展!
他心中骤然一松复又骤然一紧,策马到了任臻面前,张着嘴喊了几声,却是不知这个当口要说什么了。任臻见他血污满面,不知悲喜 ,知他心情激动,忙道:“快杀出去!往白渠去!”
慕容永心中一动,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于是全身一凛,复又有了气力,任臻一拉马头,挥手喝道:“举纛!”
帅旗席天卷地地一展,其势如虹,燕军得了援军,又见慕容冲亲临,无不精神大振,千余亲兵将任臻护在中心,成刀削阵势楔入秦军部署,缠战中的秦军猝不及防,被这股生猛的生力军砍瓜切菜一般地扫开,直到一道精甲贵胄的秦军忽地纵马而出,挡住去路,玄黑滚金的一展大纛刷地跃出眼帘,刺目的“秦”字虎虎生风——慕容永一惊:这是苻坚的禁军了!连忙大喝一声:“保护皇上快撤!”
任臻一拉缰绳,赭白扬起前蹄,一掠数丈,生生将几名秦兵踩于蹄下——借此势,任臻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北中国曾经的王者——似心有灵犀,苻坚在马上亦同时昂起头来,隔着戈矛盔甲血色残阳交织出的光幕,二人四目相接,如惊鸿照影,掠去了多少年华。
苻坚握紧了手中的天子剑,牙齿不自觉咬地咯吱作响——他至今忘不了当年灭燕之时在邺城王宫初见中山王慕容冲时那犹如天赐一般的怦然心动。为了他,他避人耳目地先纳其姐;为了他,他恩养荣宠慕容氏全族十年如一;为了他,他不听王猛之言甘愿成全他做平阳太守——到头来换他揭竿而起兵围长安!
“慕,容,冲!”他一声暴喝,在众人惊呼声中,他一夹马肚,马蹄凌空飞踏,直朝任臻扑去!
“苻,坚,老,贼!”任臻亦不示弱地破口大骂,随即调转马头撒开四蹄狂奔,披散而下的黑发在空中伶俐地甩出一道弧线——燕军上下包括慕容永都反应不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皇帝毫不犹豫二话不说地不战而逃。任臻一面在马上颠簸一面在心中内牛满面:姚嵩出的馊主意啊!他觉着自己和跳进斗牛场主动挑衅公牛的白痴没两样啊有木有!和失恋加失业的老男人单挑的亲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屎啊有木有!!
慕容永回过神来,赶忙指挥亲兵急速跟上,堪堪护住夺命狂奔的任臻,拥着那面醒目的大纛一路东行。
苻坚双眼通红,视线所及,唯有一慕容冲,哪里肯就此放手,于是两万秦兵在天王苻坚的带领下,流星一般地尾随燕军而去,千骑万羽,马蹄纷沓,震地关中大地连连颤抖,直到先头部队已看见了涓流如线的泾水——白渠到了!
前禁将军李辫策马赶到苻坚身边,急道:“陛下,白渠远离长安,后军难至,万一燕军在此设伏,则我军必乱!”苻坚犹豫了一瞬,眼见着慕容冲的帅旗已经开始渡渠,那跋扈飞扬的冲字似炫晕了他的眼,他一咬牙:“已到此处,不得不追!擒了慕容冲,则大秦之危立解!”
姚嵩在高处望着苻坚率先头部队咬着慕容冲奔行过河,不由勾起唇角,轻一挥手,副将领命,小旗劲挥,只听山林间一阵沙沙声响,忽然成千上万只箭应声射出,疾风骤雨一般笼罩在正在渡河的秦军之上,下一瞬间,惨叫声起,漫天血雨,摔下马来的秦兵纷纷落落,堵住了泾水,方圆十里的河水已是一片赤红。
任臻回马看时,也是被震撼地呆住,半晌才道:“我,我操。。。这,这不是拍《英雄》吧?”
忽而杀声震天,以逸待劳的燕军骑兵在姚嵩一声令下,吼叫俯冲而下,将残余秦军冲击地七零八落,高盖所部人马亦从左翼杀出,截住溃散的秦兵去路。慕容永看的真切,重又翻身上蹬,对任臻道:“皇上在此稍歇,末将领兵自秦军右翼杀入,与高将军合围,立取苻氏人头!”
任臻还未及说话,慕容永便召集左右,重新切进战团了,他呆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策马就往原上冲,苦命的亲兵统领还没喘下一口气来观战,见皇帝又开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