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往昔已是无用,事情已经发生,也无可挽回,何况这孩子是在她跟夏侯懿好之前金氏就怀上了的,她也根本不能说什么,可她心里还是很难受。
窦雅采幽幽的看着艾叶:“他还能有什么态度?就算他不喜欢金氏,讨厌金氏,但是这孩子是无辜的呀,这是他的亲生骨肉,你还能指望他不要么?”
艾叶大惊失色:“小姐,你的意思是,咱们还要眼睁睁看着金氏把孩子生下来?小姐,你是不是傻了啊?”
艾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了窦雅采这话,情绪也很是激动,“老爷府上虽说没有姨娘小妾什么的,老爷也只疼夫人一个,但是这京城里达官贵人多得是,那三妻四妾的大有人在,若换了别人府中,那姨娘怀孕,主母早就暗地里处置了这孩子,根本不会让当家的男人知道,小姐如今倒是好性子,还真得打算让金氏把孩子生下来吗?如今小姐才是瑞王妃,这府里的事情内宅的事情,小姐还是说得上话的啊疯狂网络!王爷如今心系小姐,难道还会因为此事记恨小姐不成?若是小姐担心,大不了秘密处置了金氏和她腹中的孩子,不告诉王爷便是了,若是日后东窗事发,就与王爷说,是金氏自己不小心才滑胎的,与咱们没有相干!”
艾叶的主意,窦雅采听进了耳里,却没有听进心里去,她只是摇了摇头,抿唇道:“艾叶,你知道的,以我的性子,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
医者慈心,她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去伤了人家的孩子?尽管她心里头憋屈,也不能伤了那孩子的性命呀,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俯仰天地,她自小勤勤恳恳认真做事活到这么大了,虽说不是那种连蚂蚁都不会踩死的软绵性子,但是也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何况……她抿唇,眸光幽暗闪烁,“这是他的孩子,我爱他,这孩子好歹还跟他有些关系,是他的骨肉,我实在不能下手,也下不去手,你说我善良也好,说我懦弱也罢,我是不能去做的,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我都不可能这么去做。”
夏侯懿的族人都死光了,她才刚刚听了这个悲惨的故事,心中对他已是百般温柔怜惜了,如今除却金氏不提,他又多了一个孩子,等于是瑞家又多了一个血脉,她素日瞧着他的样子,确实是很喜欢沅儿的,他半生飘零,亲人凋零,他怎么会不喜欢孩子呢?所以这件事,她不能妄自武断,她还是要告诉他,他应该会很高兴的,应该会留下这个孩子的吧……
“小姐,你——唉……”
艾叶大大一叹,小姐做人就是太实诚太死心眼了些,可偏偏王爷喜欢的就是这一点,不过小姐说的也有道理,金氏虽然讨厌,但这孩子好歹也是王爷的亲生孩子,就这么弄死了,好像确实有违天道,艾叶想到这里,又是大大的一叹,如今这可真是骑虎难下了,这左右为难的是小姐,伤的最深的,也是小姐呀!
窦雅采也想跟着叹气,她脸上都是哀怨忧伤,走到门廊下,忽而想起夏侯懿和夏侯沅都还在屋中睡着,她现在进去了,看见了他,心里只怕更是难受,上了门廊站在屋门前,却又不进去了,只在屋前徘徊,走来走去,要进不进的样子,艾叶在一旁瞧着,想劝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欲言又止,只得在旁边陪着,也不催她。
窦雅采正转悠到门边时,屋门忽然开了,夏侯懿沉着眉眼站在门边:“你怎么了?在门口转了半天也不进来?”
他是刚刚醒过来,睡梦中隐约听到外头很吵,所以就醒过来了,起来之后那吵嚷声反而没有了,心里头便纳闷,又从窗格里看见窦雅采从庭前进来,就想等着她进来再问问,谁知等了许久她都不进来,便又隔着窗格去瞧她,发现她一直焦躁不安的在门廊下踱步,就是不肯进来,他心中起疑,干脆开了门挑帘出来问她。
夏侯懿突然站到她面前来,又突然出声,把心不在焉的窦雅采吓了一跳,她倏然抬眸看见他的模样,屋中烛光隐约漏了一点在他身上,她瞧着他的面容,自然就想起睡前他说过的订亲小姑娘的事情来,想起他故意按了睡穴让她睡着,故意逗她不与她说清楚,还有方才吴氏的冷嘲热讽,金氏的耀武扬威,那两个女人的嘴脸在她脑海中飘来荡去的,这心里头的邪火就窜了起来,眉眼瞬间就冷了下来——
也不答话,迅速跟他错身而过,直接进了屋中,将屋门砰的一声关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然后,还能清晰的听到门闩上锁的声音。
夏侯懿不明所以,这是他第二次被她直接关在门外了,上次他还知道缘由,这一次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只沉了眉眼:“又闹什么?”
不过点了她的睡穴而已,便发这样大的火,她的脾气什么时候这般坏了?
可是,看起来又不大像,她方才进去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她眼中的冰冷郁结,她从未有这样冰冷的眼神,而且,也从不会这样的失魂落魄,这一刻的窦雅采,是他所没有见过的,所以,又觉得不大可能是因为睡前的那件事,不过夫妻间的逗弄罢了,她不会这样当真的代理舰长的幸福生活。
夏侯懿的眸光沉郁幽深,应当是跟之前的吵嚷声有关吧?
冰眸中幽光流淌,眸光便落在了一旁的艾叶身上:“怎么回事?”
艾叶红了眼眶:“王爷难道看不出来吗?小姐伤了心啊!小姐这一颗心啊,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