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屋子里又没点灯,胤禛的眼神渐渐幽暗下来,却无人察觉到,胤禛的声音还是平平的:“若这样说,十八确实过了。”
弘时并没有多言。
宫人上了茶水,胤禛轻抿了一口,看似无意的道:“你对自己的婚事可算满意?若你有自己的想法,皇阿玛不会为难你的。”
弘时默了半响,那声音听起来夹杂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莫名的带着几分寒意:“儿臣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董鄂氏很好。”
即想娶到董鄂氏,又想占着玉录玳,这个弘时,野心不小!莫不是想等到自己为帝为王的时候在将玉录玳据为己有?!
胤禛猛的将茶碗摔在地上,刺耳的声音,吓的弘时眼皮子猛的一跳,下意识的就跪了下去,他这才忽然发现,这屋子里一个侍候的宫人都没有。
“朕给了你机会,你却是这样样子,太令朕失望了!你即在董鄂氏和玉录玳之间选了前者,竟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玉录玳的婚事,你把皇后置于何地?要不要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董鄂氏家世显赫,若娶进门对你助力极大,你虽意属玉录玳,为了她敢冒大风险,却还是先选择了权势,是不是等着自己做了皇帝的时候就可以一并占有玉录玳?!”
弘时却并没有磕头求饶,反而倔强的昂头:“儿臣同样也是皇阿玛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想这事?儿臣知道皇阿玛心里眼里都只有四弟!但儿臣就是不服,儿臣就是不认命!自有了四弟起,所有人都围着他转,连皇阿玛也只看四弟一人,儿臣为了搏皇阿玛一句赞同,深冬夜里不睡,只为早点背下《孟子》,第二日儿臣满心欢喜的背给皇阿玛听的时候,皇阿玛连句赞扬都没有,就转头问人‘四阿哥的棉衣给备着没?’为了这事儿臣偷偷躲在角落里不知道哭了多久j阿玛难道一点机会都不肯给儿臣?!心里只有四弟?!”
原本是说着玉录玳的事情,弘时一转口却开始诉说起了自己的委屈,胤禛对子女心重,又因为以前确实忽略过弘时,这会只怕已经起了愧疚。
殊兰掀起帘子缓步走了出去:“别的不说,我只气你太过阴暗小人,为什么编排十八那么对玉录玳?”
胤禛眼中的愧疚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殊兰一句话说的又冷厉了起来,弘时垂头恨恨的咬牙,总是皇后在坏事!
但到底胤禛也不如先前气了,都是从皇子过来,有野心也没错,也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只是到底做事惹的胤禛不喜,又惹的殊兰为此伤心落泪,实在难让人喜欢:“你只想想你做的事,就知道朕为什么更喜欢纳穆,为什么连先皇也是如此,先皇亲自栽培的人,朕不会轻易放弃,你好自为之。明儿你就起身去西山大营,等成亲前一天在回来,以后玉录玳的婚事再有破折,朕就在不轻饶!”
天完全黑了下来,宫中却霎时又明亮了起来,灯火通明,白昼一般。
殊兰知道弘时为人其实很有野心,几百年之前她就知道,若不是因为有野心害怕娶了玉录玳不但不能帮到自己可能还会遭到掣肘,以他对玉录玳的心,只怕早就到殊兰跟前求娶了,若他真能这样做,也或者殊兰是会答应的,只是事情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弘时一面向想得董鄂家族的支持,一面又想拖住玉录玳不让她成亲,等自己为君为王的时候便可梦想成真。殊兰正因为算准了这一切,所以才敢问弘时“可满意婚事”这样的话。
第二日早起过来请安,齐妃哭着道:“那孩子犯了什么错,皇上要他去西山大营,多苦的地方,求皇后跟皇上说说吧。”
才说着话别人也来了,齐妃这才勉强收住了泪,年贵人几个只瞧着气氛不大对头,皇后对齐妃冷漠了不少,蕙嫔自进宫也还常常帮着殊兰打理宫务,别的时候多半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只垂眼默坐。
出了皇后的储秀宫,郭常在有些好奇的同年贵人说话:“瞧着好似出了什么事?皇后对齐妃不大对呀。”
年贵人淡淡的道:“不知道的事还是不要议论了。”
刘常在若有所思,轻声道:“瞧着皇后心情也不大好。”又转眼同郭常在说话:“你是咱们几个里面最好看的,想来过几日皇上会先宠幸你吧。”
郭常在看了一眼沉默的年贵人,捏着嗓子道:“可是在怎么也不能跟年贵人比的。”嘴上这样说面上却显得得意。
年贵人看了一眼刘常在:“妹妹在家也是这样吗?”刘常在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涨红了脸。年贵人难得轻笑:“这后宫之中,咱们三个连侍候皇后身边的那位怜年姑姑的鞋女都要低声说话,生怕稍有不恭敬就出了差错,竟还有心思在这议论这些,互相挑拨,若有这功夫还不若想想,怎么抱成团在这后宫站着,别异想天开,以为皇后温和,这后宫真就太平,别真丢了性命的时候,去了阎王爷跟前在后悔。”
她说着已经渐渐走远,只留着郭常在和刘常在对面而立,半响才反应过来,郭常在看了一眼刘常在,难得的没有不屑的哼一声,只垂头思索一般向景仁宫走去。
送走了弘时,还要问问十八,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小心眼,他若有一点疙瘩,殊兰也不会让这事成了。
纳穆跟着十八一起进来的,只是去了偏殿找丽惠说话,将十八留在了殊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