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二十六年,朝中大有变动。因为这一年,同样也是靖韪元年,嘉煜帝登基为帝第一年。
此前,嘉煜帝苏夜涵、曾经的涵王殿下在众人心目中一向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却是不想他刚登基不久,就做了一件让满朝文臣武将颇为震惊之事:信得女子为凤凰,可**涅槃、得以重生!
由是因此,嘉煜帝下令将城中年方二十且仍待字闺中的女子集于一处,不论出生,不蛮貌,只等得月圆之时,让其纵身火中,届时便可知谁是真正的凤灵转世。
众人皆知这不过是个借口,可是却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
三个月前京中所发生的那件大事,不仅仅让苏氏兄弟众人措手不及、伤心万分,京中百姓得知亦是十分难过——
冰凰山庄突起大火,一如当年冷泉宫失火那般,形势全然不受控制,而彼时已经赐婚于曾经的涵王、当今圣上的清尘郡主,便在那场大火中一去不回。
至于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晓,而唯一知晓此事情况、目睹整件事情过程之人,如今正被关在天牢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洵王。
御花园内,一道玄黄身影在前,淡青色身影在后,犹豫许久,终于缓缓开口。
“七哥,臣弟总觉此事不妥,臣弟心知七哥心中悲痛,可是也不能……”他话未说完,突然只见前面那人脚步一顿,停下身来。
苏夜泽连忙跟着收着步,微微垂首。
眼前这人,即便如今已经贵为一朝天子,可是他依旧是他的七哥,他不让苏夜泽称呼“皇上”或者“皇兄”,而是像以前一样称呼“七哥”,那便意味着他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不妥么?”他轻轻开口,语气负,抬眼看向清宁宫的方向:“那要怎样才算妥当?”
似是疑问,又似是自言自语,那般轻飘飘、触不到底的感觉,让苏夜泽听了忍不住心下一阵难过。
“七哥……”他抬头看了苏夜涵一会儿,而是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不管怎么说,四哥与此事无关,七哥何不放了四哥?那晚,四哥虽然在场,可是也不能证明他就与此事有关,不瞒七哥,那天晚上在四哥去之前,臣弟也曾到过冰凰山庄……”
蓦地,一道冷冽的眸光陡然落在他身上,将他后面所有的话语都阻在喉间。
苏夜涵神情漠然,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冷酷至极,尤其是在苏夜泽提及冰凰山庄与苏夜洵时,他身上的那股寒气更甚。
而今的他,除却那一身衣服,比之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可是苏夜泽却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愚见清晰明了的霸气与大气。
“其他的事一概不论,可是六姐之事,我如何饶他,就此既往不咎?”清俊冷眸在苏夜泽身上扫了一圈,就在苏夜泽欲要继续开口为苏夜洵求情之时,只听得苏夜涵抢先了一步。
“如今兵部归你之辖,朕有些事须得交由你去做。”
苏夜泽一低头道:“七哥只管说。”
苏夜涵不紧不慢道:“如今我新登帝位,对于之前的事情并非全然了解,尤其是兵部那边,你带人将这些年与兵部有关的大小事件细细梳理一番,明日一早交给我。”
闻言,苏夜泽顿时就沉了脸色,神色黯淡,苏夜涵的用意再明了不过,可就算他心下明了,却还是不得不照做。
待他与苏夜涵分开、走出华音殿一段距离之后,再回身看去,甫一看到那倒孤立树下的身影,饶是苏夜泽再怎么乐观开朗,却忍不住掉下眼泪。
如果他记得不错,那正是华音殿院子里的梨海棠,是衣凰给他们酿海棠酒所需用到的梨海棠。而今春末夏初,花早已谢,而那个如花绚烂的女子,而今也已不在。
拒平日里在旁人面前,他努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尽力劝着别人,可每当他独自一人之时,每每思及衣凰,心底的疼痛便会越来越厉害。
究竟是为何,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他们刚回京那时,不是一切都很好吗?
他清晰地记得,就在那晚,就在冰凰山庄大火的那晚,他曾经去过冰凰山庄,彼时庄内还是一片泰然,可就在他走后没多久,就传来冰凰山庄大火的消息,紧接着便是清尘郡主葬身火海,甚至有人称曾经在冰凰山庄上空看到有一道模糊的凤凰影子闪过。
衣凰,你答应过我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么?只一个转身的瞬间便忘了!你要我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翩儿,你还让我好好照顾七哥,照顾轩儿,可你却独独忘了自己。又或者说,这一切早已在你的算计与预料之中是不是?所以你才会说出那番话来,可偏偏是我太愚笨,竟是未能发觉丝毫。若我早些觉察些什么,是不是,你就不会死,衣凰?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模糊了眼睛,看不清前路。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苏夜泽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衣凰还在、一切都还是和乐融融的当初……
崇仁二十五年冬,天朝军队在苏夜洵与苏夜涵两位王爷及诸位领将的带领下,以旁人见都未曾见过的奇异军阵大败突厥军,重伤阿史那琅峫,逼得他们退出天朝之境,回了突厥。腊月二十三,大军终于返回京中,得意与亲人相聚,共度除夕。
苏夜泽此次随军功过皆有,只是细细想来却是功大于过,更重要的是经此一事他已然成熟许多,便从他主动向睿晟帝提出要定下日子迎娶段芊翩这事即可看得出来。睿晟帝大感欣慰,一时高兴便